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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杂吃《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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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00:5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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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海先生的‘吃’与‘戏’”

“袁习惯演戏这天多睡会儿懒觉,在将近十一点时才起床。洗漱后到母亲屋子里说一阵‘闲话儿’,然后就出去遛弯儿。大约下午两点左右遛到宣武门内的‘烤肉宛’。这时厅堂无人,吃中饭的客人早已离去,铛子下面的火封着。见到袁来了,少老板因是戏迷,赶快迎上前,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把火挑开,把早准备下的一斤牛肉和四个烧饼端来,袁就不慌不忙吃将起来。每遇到自己排演新戏,袁也总把观摩票当面交与少老板。等到吃完,袁又继续向南遛弯儿,一直要到四五点钟才走进人民剧场后台,在自己的化妆室坐下,沏上一杯好花茶,慢斟慢饮。刚才吃的牛肉正在消化,此际好花茶向下面一‘压’,下面涌上来的‘饱嗝儿’也自行消退。这时,袁觉得胸腹间的‘气’已经很足,到六时许,他慢慢地对镜画起脸谱,一笔笔进入戏剧的境界。至七点,剧场打铃开戏,袁也精力充沛地准备齐全。由于有这一斤的好牛肉‘垫底’,即使舞台上再多出几身汗,也完全盯得住。及至戏毕谢幕,袁世海这才感到疲劳,剧院用小汽车把他送回家,稍事休息之后,一桌丰盛的晚餐摆上来……

古往今来,梨园的花脸名伶几乎都是很讲究‘吃’的。从他们卸装后换下来的、能拧出汗水的‘水衣儿’‘胖袄儿’来看,他们是要从丰美饮食中获得补充。

名演员演戏之前的准备方法各有不同。有的洗澡,有的午睡,袁则采取‘遛弯儿加烤肉’的方法,目的全在于保‘气’和增‘气’。”

看来烧饼牛肉还真有点以“小”吃博“大”,润物无声养育京腔京韵,也能佐证“伟大生于平凡”吧。

恐怕比吃什么更重要的是怎么吃。

这里,一份烧饼牛肉,从吃的时间、吃的过程到吃后消化的节奏,也有行腔走韵的意味,有板有眼,如同写就一篇起承转合、完整有致的文章,“一笔笔进入戏剧的境界。”

要说好东西好玩意儿往往是大与小、主体与配套之完美结合应当没错,更是斟境酌意、从容不迫、一点一滴讲究出来的。

烧饼或干脆说饼,应当是北方吃食。当然南方也有饼,看过北方的,应该再看看南方的。

“我喜欢站在炉旁看人烙饼。

豆浆店必有油条烧饼。叉子火烧的‘成长’过程很有层次,还有葱油饼、馅儿饼、路边的牛舌饼——真没见过那么‘长舌’的。

有人做斤饼,不知为什么称‘斤’饼?也许是前人都论斤买。但它是一种又软又薄的油饼。把面团抹上油又搓又叠,然后摊开一贴,香熟微焦后,师傅还顺手把它‘拨弄’一下,令之如一块娇柔无力的手绡般皱了眉,才对折切一刀。这些斤饼一般夹甜面酱和大葱吃,也有另点小炒做馅,配清炖牛肉汤。

台北龙山寺附近卖胡椒饼,肉馅、炭烤。

四散的胡椒香和鲜肉香,令已经吃撑了的人忍不住买一个,它是酥皮的非常烫,‘入口伤人’。

还有一个吸引的小摊子在某夜市(我总忘了是哪区)唤‘大饼包小饼’,这个‘点子’很简单,不过以煎好的大饼皮,包上一个小的油炸甜酥饼。外面韧里面脆,都是饼。

一定是简朴的先民为贫乏的日子加添姿彩而设计的了。

——正如我们为生活挣扎得‘大汗叠细汗’一样。”

由此来看,南方饼的“配饰”要多一些,不像北方,饼基本就是干脆利落的“饼”。

而以饼搭配牛肉,看来是英雄所见。可能因为两者相伴果腹效果佳的缘故,但那里是配“清炖牛肉汤”。相较于“肉”,显然更偏重“汤”了吧。

而所谓“胡椒饼,肉馅,炭烤”,根本已经是“馅饼”,而非“饼”了吧。

手边还有本《考吃》,不妨拿来“考”一下。

“最早的饼有汉饼、胡饼、煎饼、汤饼四种。”

“饼刚开始是和面制作成各种形态,蒸熟做祭祀之用……”“也就是蒸饼。”

“汉饼就是普通烧饼。胡饼是饼面上有胡麻。”

“汤饼刚开始实际就是面片儿汤……”

“烧饼。烧饼其实也包括了胡饼,只是胡饼的面上粘有胡麻。《齐民要术》记烧饼方:‘面一斗,羊肉二斤,葱白一合,豉汁及盐,熬令熟,炙之面当合起。’烧饼入炉烘烤,与今之烧饼的区别,只是有馅。”

那就是说,馅饼是烧饼的正宗。只是做馅的肉之种类上的区别。

看来台北那家还颇具古风。

而看到李碧华最后关于生活挣扎一句,是否有点像吃炭烧胡椒肉饼,吃到最后咬到一粒胡椒,于是在刚刚吃出“大汗”之余又“叠细汗”了?

——这倒应当是一种适合看这样专栏的感觉吧——不留神时中“埋伏”,也可以挺有趣。

而“大饼包小饼”是适合南方的一种细致,北方未必有这么“耐烦”。

现在大家吃各种饼都越吃越快,讲求效率,恨不得几口干掉,好赶紧去做正经事。如袁世海那般吃法怕是少之又少了。

——那般功力越来越少见,怕也是很自然的事了。

《京城杂吃》 徐城北

《加一片柠檬》 李碧华

《考吃》 朱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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