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炎文录初编 太炎文录续编《張蒼水集後序》

張蒼水集得之鄞張美翌，舊題奇零艸，上卷襍文，下卷古今體詩。案：公奇零艸自序惟及吟詠篇什，筆札則勿與，不得以為大名，因改題張蒼水集。昔者鐂安箸鴻烈，蒯徹籑雋永，至藝文志錄其凡目，則曰淮南、蒯通而已。斲雕而為樸，文質更用，道固然也。公自言思借聲詩以代年譜，其詩當以先後第錄。今校其年歷，多有越亂，襍文為後人綴輯，愈益不次。觀沈光寧序，距公正命之歲財六十稔，是時故老猶在，捃摭討論，易得其次，而皆回泬無友紀，是編次者之咎也。美翌寫本故有校語，余復有所審訂，箋識其下。

南田畫江之師，皆吾吳越遺老知保種者為之，所以存禮樂，絕腥膻，非獨為明氏之宗稷而已也。古者世丁大過，姦人竊命，抗旌相格，歾身以蠲郵詬，與彼嘉遯海外，卉服而不返者，固以多矣。其盡瘁為一王，其隕躬為一姓，於黃農遺胄之興替勿與焉。自宋明之季，犬羊俶擾，而作者皆以扞吾種族，與王琳堯君素之屬，功實殆相懸哉。乃夫提師數千，出入江海，一呼南畿，數郡皆蒲伏，至江淮魯衛諸豪，悉詣軍門受約束，群虜讋栗，喪氣而不敢動。若公者，非獨超躍史何諸將相，雖宋之文李，猶愧之矣。

余生後於公二百四十歲，公所撻伐者益衰。然戎夏之辨，九世之仇，愛類之念，猶湮郁於中國。雅人有言：我不見兮，言從之邁，欲自殺以從古人也。余不得遭公為執牧圉，猶得是編叢雜書數劄，庶幾明所嚮往。有讀公書而猶忍與彼虜終古者，非人也！

章炳麟序

沙礫于飛 2009年6月4日恭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