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圆乱读《小团圆》

之一 乱

从来没看过写的这么乱的书，且又隐晦，如果不当作张爱玲的自传而当作一部小说，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读或者读些什么。我两天翻完，回头看了些考据的文章，心里只“哦”了这么一声——这便是张爱玲，和我本来感觉的一样。其实读张的日子早已久远，这感觉模糊却顺理成章。书里我只记住两样东西，一是那双嫩黄颜色框架的眼镜，二是那或漠然或尖酸的一笑，蕊秋的、姑姑的或者九莉的。

之二 天生的冷感

平日里和和气气一团亲密，背地里骂得人家狗血淋头或幸灾乐祸，发达时又嫉妒又以为能攀附，落难时又怕被牵连又彷佛有救助的义务，争抢时六亲不认打得头破血流，无聊时又觉得要寻找一个走动的对象。中国人的亲戚观，我实在是太明了又觉得可笑，为之曰有伦不清，所以有虐待、有***、有观火。我的态度是站得远远的，老辈来征求我的意见的时候，偶尔讪笑应付几句。反正我没有被虐待。

之三 性

看完又翻了一遍，只在下半部找到零星几段，全无“旷世惊俗的性描写”云云之感，惯用的比喻，虽然不隐晦但也不算放得开。是炒作，还是我辈实在见得多。只是以张爱玲这样的描摹妙笔底下，亦毫无美感可言，许是感官的***和美感不可兼得。有一身经百战的前辈讲，完事后每每觉得污秽，以前嘲笑其虚伪的道德感，后来慢慢明白。饕餮、***、物质乃至卿卿我我的小幸福皆属求之若狂得之即弃的***，到最后对自己这种反复有着天生的厌恶——自厌是一种病，一种希求一劳永逸的永恒的解决自己精神***的病。然而病中又不断反复，所以我实在是理解张爱玲的陷落和最后的孤寂。

之四 债

这部书是自传不是小说很重要的理由就是，如果你仔细看（或者以投资人的职业眼光来看，呵呵），里面钱的线索很基础。大背景是家道中落，感情牵扯或无，钱还是好的或要算计清楚；钱不牵扯了，感情就彻底可以完了。对她母亲，对老情人，都是这样；冷血抑或不冷血的人，总会有意无意的欠了不喜欢的人的债，只希望赶紧把它还了，免得违背了自己的道德原则。九莉的母亲据说为了给九莉看病，还牺牲了色相（我没看出来），九莉欠母亲的总远不至于是金钱，即便如此，欠债和不喜欢还是两回事。欠不喜欢的人的债与和不喜欢的人亲热一样难受，而且不因为我欠了你的债，就不许我不喜欢你了吧。我实在是理解张爱玲的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