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舌》:残酷青春的两面性
范典/文
读完金原瞳的《裂舌》,忽然自己也涌出写此类小说的念头。可是两个问题困住我,一个是写不写得出如此境界,一个是有没有发表的可能?
前者需要一定经验和阅历,别看作者生于1983年,有新生代叛逆不羁的势头,可是文风老辣,敢写敢“露”——但这种“***”来中国未必行得通,就像李安“色”飨影迷,引起风波不小,影片在国外一刀未剪,唯到中国既被剪“色”又被剪“暴”,甚而至于有人将其诉诸法庭;“艳照门”事件再次暴露中国人对“性问题”的乐此不疲,对己对人完全呈现两种态度;而更多在作品中涉及性方面描写的作者则被冠以“身体写作”的亵名。《裂舌》篇幅不长,内容却惊世骇俗,涉及***、暴力、身体的改造——一个女孩写如此文章,让人怀疑其成长环境,内容是否带有很浓的自传性质?查询百度百科,发现其父是教授、翻译家,如此身世很难将其与流氓、黑帮、舌环、耳洞联系一起。正如鲁迅先生说的,写小说不必亲身经历,那么金原瞳能于小说中描写如此精准,除了有敏锐的捕捉能力外,她是她所身处这一代的先行者,至少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她除《裂舌》这一部外,其另外作品也多少有类似的情结所在,也许这是时代与国家交叉造成的敏感区域,在日本青少年群体中这些早已不是新鲜事态。换到中国,其实哈日风气盛行,地下Club、迪厅、酒吧不乏另类的新新人类,但他们的生活不为人知,像一些电影、摇滚只能加上“地下”的前缀,即使有这样的作品,也难得被出版或发行吧——看看第六代导演娄烨《颐和园》的命运就知其一二了。
诚如芥川奖评委村上龙在该书得奖后发表的言论中,可以看出文学作品自由性与体制之间的矛盾,他对这部作品的认可是一代人对另一代人的认可——回顾七十年代末他的那部悚人听闻的《无限近似于透明的蓝》,《裂舌》有过之而无不及。吸毒、摇滚、性***、刺青、暴力,这些标签都刻在无***主义者身上,形成了蔚为壮观的西方嬉皮士形象。当然,我是在九十年代才知道嬉皮士,新千年以后才看村上龙的书,直到现在看这本《裂舌》——从西方到日本再到中国,正如那些办公“垃圾”(复印机、扫描机)的再次回收,到我手上已然不成为新鲜。我可以将之理解为中国出版体制在日渐放宽条件,但显然这是一个缓慢过程。中国读者的眼界保持一种惊人的统一性,与出版社的“界限”汲汲相关。我曾就出书的“选题”与某出版社朋友聊起,她分别提出了“可看性”、“可读性”和“可用性”三方面的条件。套用到《裂舌》这本书,也许只符合“可看性”一项,因为看此书会得到一种“惊艳”感觉,但绝对不适合守旧主义者的口味,也并不提供可参照的***或暴力模式。
小说中有大段***、暴力描写及悚人听闻的对话,如没有过叛逆不羁的青春的人,读此文字可能会有生理上的不舒服,但放在那些厌恶通俗文学的人眼里,会产生大呼过瘾的冲动。那些日系文学翻译家、研究者及新生代作家统统站出来为其摇旗呐喊并不说明什么问题,就我看来,此书可看到两个“金原瞳”,一个是叛逆(麻木)的,另一个是感性的。她将RUYI(路易)这个人物刻画得有些“分裂”:与身边两个男人在一起时,她表露出一种想靠近身边人习性的意向,选择改造身体来达到与这种另类合而为一的目的;而与之映衬的是其内心的无聊与空虚感——社会与***这个大环境相对刻画得比较白描化,涉及警方这一端与报纸媒体、酒店餐厅等只廖廖几笔,从中看到社会对这类年轻人的厌恶及无可奈何,而作者要传达的当然不是顺应社会的价值标准,而是通过此类年轻人狭隘的生存空间来展现这种空虚感的可怕力量。麻木的心灵只能通由改造身体的疼痛来获得存在的感觉,当RUYI在身体上刺青、舌头上穿环时,只是单纯为满足叛逆的心理,但最终因为失去男友而加快了“裂舌”过程,在剧烈的生理疼痛中反衬了其情感从麻木到复苏的过程。这是另一个“金原瞳”,藏在放纵不羁的外壳底下的她,赋予人物以一颗柔软的心,结尾的理想化有别于村上龙小说的结尾,这也恰恰暴露了作者柔慈的一面,虽然书中的人物有过迷失和反常性举动,但最终依然回归至合理情感的轨道。这是屈服还是为结局而结局?大概就因此而顺应了文学奖的理念和宗旨吧。
我时常看到新闻中有关堕胎、纹身、整容等报导,也日益为这种举动习以为常,但我不会去指责具有此类行为的人,每个人有选择人生的权力,个中隐情也只他们自己能够体会。《裂舌》是为此类边缘人正名吧,从对这些人的生活表象的残酷描绘,让我们看到残酷后面的情感内核。我大概会有兴趣写此类小说,但很难保证有金原瞳般对细节的精准度,而且也不会有途径得到发表的可能,那就权当自娱自乐吧。
——已载于《广州日报》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4:04:49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本文链接: http://www.w2mh.com/show/5155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