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富芦花散文选《德富芦花的自然人生》

初中时，妈妈曾把德富芦花的散文集《自然与人生》送我作为生日礼物。我随手翻到的就是《梅》：

梅

作者：日本 德富芦花 陈德文译。

古寺，梅树三两株。有月，景色愈佳。……此时，夕阳落于函岭，一鸦掠空，群山苍苍，暮色溟溟。寺内无人。唯有梅花两三株，状如飞雪，立于黄昏之中。徘徊良久，仰望天空，古钟楼上，夕月一弯，淡若清梦。

喜欢呀，看了一遍几乎就背下了。因为这篇《梅》，我爱上德富芦花的散文。此后，我一直留意德富芦花的作品，买过不同版本的《自然与人生》。比较之后，我发现陈德文先生的译的版本文字最精炼雅致而极具灵气。2005年，我买到了陈德文先生翻译的《德富芦花散文选》。《德富芦花散文选》包括《自然与人生》、《巡礼与札记》、《蚯蚓的戏言》和《红叶之旅及其他》四部分，展示出德富芦花自然和率性的人生。

为抗议天皇处死幸德秋水等12位进步人士，德富芦花以咄咄逼人的气势写下《谋反论》。

面对因丈夫秋田子爵行为放荡而自杀的秋田子爵夫人的遗孤，德富芦花为她的可怜身世泪下，还写了《可怜儿》一文。

明治十年，还是儿童的德富芦花在亲戚家躲避战争时遇见一兵败萨摩军人，穿着褪色灰西装，脚趿木屐，配着带红色刀鞘的长刀，左手缠绷带，右手握着一枝盛开的山樱，随手把花送给打身边路过的小德富芦花后大笑而去。樱花被丢弃了，可此后只要看到樱花，萨摩军人的身影就会飞奔到德富芦花的眼前。《樱》，是德富芦花对樱花生命的诠释。

热爱自然，德富芦花买下农村一处贫民住宅，自称“美的百姓”，从亲手打扫开始，经过六多年的努力，打造出一个像样的庭院和家。每年清除田间荒草的无尽辛劳，只浓缩成他笔下《除草》中的淡然一笑。日出、日落、霜晨、霁日、花月夜、寒星、芦花、芒草、百合、香山、富士山、相模滩……都是他心底的自然之声。

德富芦花和托尔斯泰的交往是书中非常有意思的章节。德富芦花仰慕托翁无法自拨，居然跑去托翁位于波里亚纳的家。好在他仰慕却没有影响到理性的思考。他通过了解托翁的妻子、孩子全方位解读托翁。托翁儿子对父亲的看法是“父亲的议论只适于那些独身者，而作为有妻子儿女的社会一员，不能不表示异议。父亲光说不做。我岳父是瑞典的名医，你听说过没有？我的舅父不爱吹嘘，他作为一个基督徒 ，于现实之中默默无闻做着一桩桩善事。”看着托翁每天游泳、骑马，享受舒适的田园生活，德富芦花开始质疑托翁为不能捐出财产的愁苦言行：“托尔斯泰又要发牢骚吗？在苦心辩解的背后是否潜隐着伪善呢？模仿百姓而怡然自乐，这本身不正是一种贵族趣味的表现吗？”当听说托翁离家病逝于车站后，德富芦花写信给托翁的夫人：“先生停止治理产业之后，您作为一家之主，为儿孙谋求利益、倡导权利，努力积攒生活的资财，这也是出于一种无奈。……但是，夫人，说维护生计，这是个程度问题。……先生总把精神财富、灵魂的自由、人格的尊严等都放在第一位，而您却伤害了这位灵活不羁的先生的心，把一些平凡的小事都强加在他的头上，这不是太残酷了吗？”

俄罗斯之行，德富芦花也带回了托翁的箴言：“你是文人，听我一言。不要滥写，没有非说不可的事就不要说。……一个真理，必然有着未被前人发现的观点，或者从这个角度看，或者从那个方向看。你如果有着特有的观点，当然好，如果没有，不如沉默，不然，你无论写什么，说什么都只能这么高。”托翁用手比划了一个小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