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可是一项技术性非常强的工作。
—— 彼得·温西勋爵
推理小说黄金时代的女作家多萝西·塞耶斯(Dorothy L. Sayers) (1893 - 1957)以其笔下的业余神探,彼得·温西勋爵(Lord Peter Wimsey)而闻名于世。她为这位推理史上风格独特的贵族侦探共创作了11部长篇小说和4部短篇故事集(共21个短篇故事),其推理著作在欧美至今读者众多,再版不绝,温西勋爵在推理小说爱好者眼中更是成为地位并不亚于福尔摩斯的侦探偶像。出版于1928年的《贝罗那俱乐部的不快事件》便是其中的一部,属于塞耶斯的前期作品。
这是一战后某年的停战纪念日,彼得·温西勋爵所在的贝罗那俱乐部里,一位年近九十的老人被发现死在他常坐的那张靠椅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进入,也没有人发现他临死时的任何动静。而问题在于,当天的早些时候,她那十分有钱的妹妹也因病去世,根据她的遗嘱,如果他死在后,就可以得到他妹妹的几乎全部遗产,而如果反之,则显然老人什么也得不到,也就是说,老人的死亡时间,将是一个涉及遗嘱操作程序的重要问题。可是从医生的角度来看,死亡时间只能锁定在一个很大的范围里,而这个范围,正好涵盖了他妹妹的死亡时间。那么究竟是死在前还是死在后?为什么世上就有这么巧合的事,两兄妹死在同一天呢?这遗嘱的背后,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玄机?为什么老人的两位孙子总好象有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呢?读完《贝罗那俱乐部的不快事件》,彼得勋爵将向你展示所有问题的答案。
《贝罗那俱乐部的不快事件》是彼得·温西勋爵系列的第四篇,时间上紧接前作《非自然死亡》,人物中也同时包含了曾在《非》中出现过的莫伯斯律师。但是总体上看,两者还是有不小的区别的,比如说,《非》的乡村情调很浓,而《贝》的整体设定则是正宗的城市风味,讲述了一个上层社会的俱乐部里发生的事情。
欧美现代社会的所谓Club(俱乐部)脱胎于封建时代末期的贵族聚会,总体上说是一种有闲阶级比较松散的组织,一般来说,俱乐部就是一个提供某个固定场所,收取与会者一些会费,进行吃饭、品茶、聊天以及其他文娱活动的这么一个东东。当然今天的俱乐部则已经平民化,全面化,已难寻觅当年时代的贵族气息了。
而彼得勋爵所处的时代,俱乐部就恰恰处在那个新旧交替的时期,塞耶斯在小说文末,借着俱乐部喜爱抱怨的威瑟里奇之口,再次说出了英国上层社会的人们在大战之后对于旧事物一去不复返的怀念和恐慌。正如我在评论《谁的尸体》时曾经提到的,这些社会的变更也促使塞耶斯不断进行反思。说个最简单的例子,塞耶斯本人其实一直对古典文学尤其中世纪文学情有独钟(这当然与她本人所受的深厚的古典式教育有关),但却不得不屈从于当时文坛的某些风气而从事推理小说的写作,这本身并不说明古典文学的高贵,也不表示包括推理小说在内的现代通俗文学的低贱,但是对于塞耶斯这样从旧时代走过来的新女性来说,的确是一种充满矛盾和尴尬的现象。在这样的情况下,塞耶斯写下了这部《贝罗那俱乐部的不快事件》。
在《贝罗那俱乐部的不快事件》中,塞耶斯首次引入了主题式的章节名,即不直接在章节名中指明该章节的内容,而是通过比喻的手法,以符合某种主题的名称和术语来安排章节,由于桥牌是俱乐部中常常开展的一项娱乐活动,因此本书的章节就全部由桥牌术语,例如:彼得勋爵首攻梅花,发现梅花阻塞,彼得爵爷清除将牌,黑桃是将牌,彼得勋爵打明手,等等。这类手法将在塞耶斯的另一部力作《九曲丧钟》中再次使用,也被许多其他推理作家采用,比如纳欧·马许(Ngaio Marsh)。这种标题当然新颖别致,也让人浮想联翩,再与情节结合完美,可以说从外到内都是一种对于感官的刺激吧。
小说的另一个特点是它一波三折的情节设定,十分精妙,很有点艾勒里·奎恩的《希腊棺材之迷》中多重谜题、多重解答的味道,谁要是能看完前三章就能想到最后结局,那要不是神仙,要不就是傻瓜。当然,随着剧情推进,线索一条条剥离开来,真相也就慢慢呈现于读者面前。不过,故事也同时越来越向悲剧性的不幸前进了,开场时不过是死亡时间的判断,而最终却终于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而悲剧之后,我似乎听到塞耶斯在说:那个时代快结束了,新的时代将要到来(塞耶斯在本书中也几乎承认了她这段时间的作品受到奥斯丁·弗里曼(Austin Freeman)实证主义推理的影响,并偏重于毒杀和遗嘱问题的推理小说),而我们也将在塞耶斯接下来的30年代初期力作中,读到《五条红鲱鱼》、《谋杀也得做广告》、《九曲丧钟》等一部部风格迥异的好作品了。
《贝罗那俱乐部的不快事件》是一种结束,也是一种开始。古典的俱乐部时代虽然行将结束,而推理小说的黄金时代,已经开始。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3:39:11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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