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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太宰治退出馬場》作者:馬場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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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3:3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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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退出馬場

馬場數馬①

*馬場數馬:音樂家,文學家,真名不詳。是太宰大學時代結識的朋友。太宰治的作品《ダス・ゲマイネ》(初出于「文藝春秋」昭和10年10月)中,详细记叙了他和马场的交往。

昭和四十三年五月,我在三鷹町的『百夜』租了間六鋪席半的房間作為工作室。八十八夜②的午後,文藝春秋的山本君來到我房間和我商量工作上的事情,臨走時從紙袋裏拿出了一本嶄新的刊物交給我。我盯著封面,很長一會回不來神。山本君可能是受不了我發呆的臉。開口解釋説:“這本太宰君的紀念刊物,想説馬場先生會感興趣,就送過來了……”我盯著封面上太宰那英俊的側臉,心頭不禁湧上一股懷念之情。向山本道了謝送他出門之後,我重又拿起這本書。看著封面上賣弄風情的太宰,我忍不住偷偷瞪了他兩眼。

“……雨,仍舊激烈地傾注著。那時發生了這異樣的一幕。在那座往下能看見打撈現場的橋上,站著一位穿著羽織和服的男子。他的頭髮被風撩得淩亂,身材瘦削,眼光銳利。他筆直地站著,高高在上地往下叫喊著:‘汝!勿犯姦淫啊!汝……’這樣淒厲的咆哮,久久地回蕩在太宰沉下的玉川的水面上。”

看到這篇描敘當時尋找太宰屍體情景時的報導,我忍不住笑了起來。文末署名末常卓郎,我知道他是朝日新聞的藝術部長,當時太宰的遺稿《GOOD BYE》正是他負責的。文中的描寫似乎很真實生動,可是當時我在現場並沒有看見他,最重要的是我喊的也並不是這句話。看到這裏,當時的情景異常清晰地浮上我的腦海。

我到現場時,圍觀的人並不多。有熟識的山岸君③,另外還有角川書店的野原一夫氏,新潮社的野平健一氏,築摩書房的石井立氏,還有《Merry Christmas》④的原型林聖子小姐。當時山岸君定定地站著,一言不發地和野平他們對視著,似乎剛結束了一場緊張的對話。那時我剛好走到橋下,看著山岸君年輕的臉上流露出的那股正直真摯的氣息,覺得很是欣慰。後來山岸君在裏寫下了當時的這個情景:

我不得不壓制住心中那股強烈的想見太宰最後一面的衝動。為什麼會這麼想見他我自己也並不明白,但是,那時候我無論如何都想看他最後一眼。

“太宰的遺容是不允許看的。”

不知為什麼,出於我意料的,他們三人(野原、野平、石井)異口同聲地拒絕了我。

“請您不要看吧!”

這語氣像是在説明他們有這個所有權,就好像絕對不允許別人觸碰自己私藏的珍寶似的。大家為什麼是這樣的態度呢,我竟因這這普通的答話而感到震驚。

“為什麼。”我平靜地開口。

“無論如何,請您不要看!”“不能看的。”

“為什麼我山岸就不能看!”

他們三位年輕人成為了我的敵人。我想,就這樣在這水邊來場格鬥也在所不惜。

執著著想要見太宰最後一面的山岸君,實在是坦率得讓人禁不住要喜愛他。我不得不想到自己,和無論如何都要見太宰的山岸君比起來,千方百計想著要躲起來又不知不覺地走到現場的我,實在是讓人笑話。

我對治的感情,一直都有點彆扭。我無法像那位今官一那樣寫什麼《我的好友太宰治》。就算我們確實有一定交情,我也沒辦法把我們的關係定義為朋友。“朋友”這赫赫二字,對我而言太過嚴肅。阿治和我的情誼,與其説是源遠流長穩定的,倒不如説是一杯一盞間真摯坦率的。那麼多年來,我們總是在小酒屋碰面,從這個意義上説來,我更願意稱呼他為我的酒友。

阿治有一種很特別的坦率。既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天真的坦率,也不是似乎什麼都了然於心的老氣橫秋的坦率。阿治坦率真誠的偉大優點,和他愛編胡話的壞習慣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親切的吸引力。這些年來,我常常想起阿治挺直的鼻樑上那雙時而頑皮時而憂鬱的眼睛,那是一雙充滿人情味的美麗的眼睛,輪廓很深邃,色澤也很深沉。在我們初次見面時,我就喜歡上他那雙閃爍著多種感***彩的、矛盾的眼。他很在意我對他的這番讚美,寫進了小説裏:

(馬場)他悶悶地用一個裝抹茶用的大碗喝著甜酒……他咕嚕一聲喝乾了甜酒,突然把那個碗推到我前面。“這個碗上寫著──白馬驕不行(白馬恃驕不前行)。哎,幹嘛這麼寫,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就送給你吧。這是我出高價從淺草的古董店買來,放在這家店裏的。是我特別專用的碗。我真喜歡你的臉,瞳孔的顏色很深沉,是我夢寐以求的眼睛。等我死了以後,你就拿這個碗去用吧。説不定我明天就會死了。”

但直至今日,我還硬邦邦地活著。阿治沒等到我把碗送給他就自己先走了,那是因為他的心太溫柔了,我總是這麼覺得的。

有一次,我和阿治在接連喝了幾家之後兩人都很醉了,我們在下著雪的東京街上,拽著對方的胳膊,搖搖晃晃,哆哆嗦嗦,艱難地行進著。我步子邁得比他大,一不小心盤錯了腿晃到了他跟前,他微微顫顫地撲在了我身上。我們兩個就這麼疊著趴在鋪滿雪的東京的大街上。阿治緊緊壓在我身上,又不安分地掙紮著想爬起來,被壓在底下的我痛苦不堪地呻吟著,“啊,這麼被男人壓著……我死了算啦!”阿治不屈不撓地回應了一句:“哼,不得不壓你這個男人才是我的悲哀呢。”説完,就費力地撐起身子站了起來。

我正想著如何反擊。卻聽到他低低地歎息著説:“……啊……好大的雪呐……”他扶著腰,眯著長長的眼,輕輕地呵了一口氣,出神地望著雪白一片的東京街景。我看著他,被他臉上那種微妙的神色吸引住了。他像是為我絆倒他這件事而賭氣似的,孩子氣地撅著嘴,而視線卻落在很遠很遠的前方。在那孤獨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股慢慢湧出的悲哀的泉水。是啊,那時的我們都感受到了,難以抑制的寂寞就像那冰冰的冷氣,地上的白雪,屋頂的白雪,樹上的白雪,東京的每一處,所有被雪覆蓋著的地方都在散發著寂寞的寒意。望著映現在他深遠眼瞳裏的那無邊無盡白茫茫的孤獨,我震驚不已,驚覺到孤獨竟可以變得那麼刺骨,那么無孔不入。

也是在那時,我從阿治那望向自己靈魂深處的澄澈的眼瞳中,看到了他面對自己時那***著的脆弱的心,那也是一顆從不輕易放過自己的嚴厲的心。在那個時代,我們這群世人眼中的廢人無賴,似乎不借著酒精、麻藥、蠢女人,就無法鬆弛神經。雖然在別人看來,阿治對這一切總是顯露出一種飛蛾撲火似的熱衷,但是他其實一直都無法處之泰然。他只是做出捨棄一切的樣子,心裏卻一直在焦灼地渴望著能抓住些什麼。不幸的是他一直無法得到。

每當想到這裏,我就不禁要想,無知是幸福的嗎。我不相信這是個能回答的問題,即使那真的是一種幸福,我們也都無意向它走去。所以不管是阿治,還是我,我們都一步步地在遠離這種可怕的幸福。

我最後一次和阿治見面,是昭和二十三年五月的某天,正好是《人間失格》臨近完稿的前幾天。那陣子,家裏處理完正式和我斷絶關係的手續,禍不單行,相好的女人操著剪刀(她是個教授插花的寡婦)把我趕出了她家,我只好自己把自己困在不同的小酒屋喝著毫無味道的酒。

那天,我百無聊賴地趴在吧臺上,呆呆地把視點定在一位穿著紫陽花和服的女招待身上(喝了酒後,我總覺得我的眼珠子上的血管在胡亂跳蹦,要是不用一種什麼辦法把它固定住,那可絶對不行)。雖然知道酒屋內悶熱至極,但出門時我還是挑了一件金綠色的大絨袍,配上一朵白蓬蓬的胸花。雖然這樣的打扮並不古怪,但那時的我在別人眼中還是像極了從復辟時代跑出來的穿著奇裝異服的混蛋,一頭蹩腳的王八。我熱得受不了,只好咚咚咚地把下巴往桌子上磕,做無濟於事的抗議。兩聲咚咚的悶響之間,我感到一股風自門口湧入,一位穿著藏青色羽織的男人推門而進。那位紫陽花女招待臉上突然湧上一股紅潮,小鳥一般飛到男人身旁(在那之前的幾個小時,這位女士一直對我避之不及),“啊咧啊咧!是太宰君呀!”女人親昵的聲音震得我腦袋生疼,我忿忿地瞪著這個蠢貨。阿治任著那女招待跟在他屁股後,筆直地向我走來。

“啊……啊……”他看著我像只老狗趴在地上等死的醜態,驚訝地叫出聲來。我對著他翻了翻眼皮,眼珠子更凸了出來。他在我旁邊坐下,拽著我毛茸茸的長袖子,像證明瞭一個什麼定理似的得意地説:“果然是馬場的外套!⑤” 這個臭小子。”

阿治的酒端上來了,他接過酒杯,飛快地揚起手臂一飲而盡——這時我才從他微微發紅的眼中發現,他一定是喝過了好幾家後到這裏來的。

“喂,還好吧你。”我自身難保,關心的話一出口,自己都要問自己一句到底幾分真心幾分勉強。

“我已經戒藥拉!可是沒辦法……酒精中毒……變成這個樣子……你覺得如何?”我應不上話,他的出現攪亂了我的心情。他接著説:“我最近在寫一部小説,像那樣把自己清算一番,我覺得好像看到了一點希望。”

我默默地看著他的臉,那是受到女人細心照顧的清爽潔淨的臉,但眉間卻透露出一種疲態,那是因為他的眉頭總是大起大伏,做出各種誇張表情的緣故。這不,他一發現我在看著他,就側過臉調皮地跳了一下眉毛,擺出了個戲謔的臉譜。

這個就是希望嗎。發現逗笑他人是無濟於事的之後,就轉而自我安慰地拿自己來取樂。這就是你所謂的希望?我看著他那懷著如履薄冰的心情勉力為笑的臉,用力咽了口唾液,把湧上喉間的那股酸楚狠狠地吞下去。我不得不別過臉。這個年青人捧著這張老態的臉,還能走多久呀。然而當時的我毫無力量,不要説是拉他一把,就是振奮起精神對他説幾句無聊的安慰話,我都做不到。阿治以前愛粘著我的原因,不就是因為我是個比他更滑稽的失敗者嗎?他這麼寫道:“那時的我,過著像金魚糞一樣毫無意志的生活。金魚一遊動,我就晃啊晃啊地跟在後面。我和馬場的交往也就在這種虛幻的狀態下持續著。”説什麼我是金魚,不過是更作媚態的現世寶罷了。

關於我和太宰的關係,我想,描寫得最真切的莫過於《猿島》⑥了——在迷霧中用手摸索著生存下去的他,遇到了通過學會觀賞人類而得到自我滿足的我。他聽不懂他人的語言,無法理解眼前明明怪異卻被視為理所當然的景象,被不安激蕩著心臟,連自己身在何方生作何物也成為謎團。文中“我”那脆弱的心,不就是阿治他一直以來思考著的“人心之弱”的反映嗎。然而一直以來我都偷偷地嫉妒著他。相較於獨自生活在所謂美好的陽光、人聲、吠叫、未來之中自欺欺人的我,他是健全的。他的心是柔軟而非軟弱,他只是無法融入那群在社會風潮中毫無憂慮生活著的無知世人,也對我這種由過度的自我幻想支撐起來的生活感到恐懼罷了。學會了忍耐的我,並不比想要逃跑的他更有力量。明明知道外面和裏面是一樣,我選擇不斷地在房門大開的牢房中轉圈,他選擇越過那堵無端豎立起的隔離之牆,哪怕會掉進又一個不可知的境界。

阿治離開我二十年了。今日,又是一個八十八夜。三十三年前,我曾拖著他,讓他陪我慶祝這個日子。那時的阿治,是個因心思太細膩而擔負起過多重負的青年。這些年來,人們有的懷念他,有的仍舊不理解他甚至看不起他。但這有什麼關係呢。人世就是一個賭馬場,吵吵嚷嚷充滿了喊叫——有歡笑,也有很多的哭嚎。而且,你們發現了嗎,跑的永遠都只是馬,人充其量只是擺出統治者的模樣,裝模作樣地在馬的身上顫顫巍巍地顛簸著。而更多的人只是在看席上,博著無聊的籌碼。而我,既不騎馬,也不賭馬,只是悶不吭聲地,坐在那裏,數馬。至於阿治,他也試過融入這個時刻上演鬧劇的舞臺,最終還是因為潔癖而不得不掩鼻低頭,四處亂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跑馬場上有的只是畜牲和虛偽的統治者,而圍聚在看臺上的卻是更可怕的聒噪的世人。這時,有人為了驅趕留在跑馬場內的多餘人,大喊了一聲:“退出馬場!⑦”阿治聽到這聲驅逐,戰戰兢兢地冲出跑道,繞過喧嘩的看臺,直直奔出馬場,再也不回來了。

而我,馬場數馬氏,捧起這個寫著“白馬恃驕不前行”的茶碗,傾上滿滿一碗甜酒,為我昔日酒友阿治的成功逃脫,偷偷地吁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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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昭和10年,馬場寄給太宰的一封信。

拜啟。

只有死這件事,你可以等一等嗎?就算是為了我。要是你自殺的話,我會覺得“啊,你一定是故意想讓我內疚”,像這樣偷偷地自我陶醉。如果這樣你也不在乎的話,那你就儘管去死好了。我以前,不,現在也一直都對活下去這件事沒什麼熱情。不過我是不會自殺的。一想到會便宜別人在那兒自我陶醉,我就覺得很討厭。我在等待著疾病和災難。可是到目前為止,我的疾病也只有牙痛和痔瘡而已。根本沒有會死的樣子。災難也一件也遇不上。我把房間的窗子整夜開著想等強盜來,心想要是能死在強盜手下也好,可是從窗子溜進來的只有飛蛾,飛螞蟻和甲蟲,還有百萬的蚊子軍團。(你説:唉呀和我一樣!)喂,要不要一起來出書?我想出本書,把債款全部還清,然後再倒頭呼呼大睡個三天三夜。所謂的債款就是我這個千瘡百孔的肉體。在我的胸口,敞開著一個債款的黑色大洞。要是出了書,這個無底洞會被挖得更深也不一定。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無所謂了。不管怎樣,我只是想從這尷尬的生命中抽身出來罷了。

書的名字,叫海賊⑧。具體的細節我想等和你商量過了再決定,不過我已經計畫將它定為輸出取向的雜誌。對象就找法國好了。我記得你的外語能力相當不錯,你就負責把我們寫的原稿翻譯成法文吧。也寄給安德列.紀德(Andre .Gide)一份請他批評一下。啊,我們還可以和瓦雷利(Valelia)直接爭論呢。來讓那個好像睡著了的普魯斯特好好狼狽一下吧。(你説:很遺憾,普魯斯特已經死了。)但是考克多還活著哦。如果拉狄格(Radigeut)還活著就好了。要不要也寄給迪可布拉(De-kobra)大師讓他高興一下?他還滿可憐的。

這種幻想很愉快吧。而且實現起來也不是很困難。(越寫越覺得詞窮。書信文這種怪異的文體,不是敍述,不是會話,也不是描寫,實在是很不可思議,可是它又是一個儼然獨立的噁心的文體。不好意思,我説的話真白癡。)根據我昨晚徹夜的計算,三百日圓就可以出一本很捧的書。如果是這樣,好像我一個人也可以做到。你就寫些詩給保羅.福爾看看就行了。我現在正在構思一部叫作海賊之歌的四樂章交響曲。完成以後,就可以發表在這本雜誌上,我一定要讓拉威爾也自慚形穢。我再重複一次,實現並不困難。只要有錢就行了,還會有什麼實現不了的理由嗎。你也讓你胸中填滿那些華麗的幻想如何。(書信這種東西,不知道為什麼結尾的地方都一定要祝福對方健康。這世上也有頭腦不好,文章寫得差,話也説得不好,只有信卻寫得特別好的人這種怪談。)對了,我的信寫得好嗎?還是寫得很差呢?再見。

這是題外話,它突然浮上腦海所以寫上來。是個古老的問題——

“明白了人世算是幸福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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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馬場數馬:音樂家,文學家,真名不詳。是太宰大學時代結識的朋友。太宰治的作品《ダス・ゲマイネ》(初出于「文藝春秋」昭和10年10月)中,详细记叙了他和马场的交往。

②八十八夜:日本的雜令之一。立春之日算起的第八十八天。馬場先生對日期十分敏感,庚猴、佛滅日、端午、消災祭等經常在他口中出現。

③既山岸外史,太宰治文學上的友人。著有『人间太宰治』(筑摩书房、昭和37)、『太宰治おぼえがき』(审美社、昭和38)。

④《Merry Christmas》:《メリイクリスマス》,太宰治,昭和21年12月10日完稿。

⑤太宰治在《通俗之物》中是這樣描寫的:今年早春,我在這家甜酒屋看到了一個很奇怪的人。……我被嚇了一跳,那個先到的客人的樣子,怎麽看都太突兀了。雖然非常的細瘦,但身高卻很普通;雖然身上的西裝也是很常見的黑色卡其布西裝,但所披的外套卻極為奇怪。那是什麽款式的我不懂,不過我一看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席勒的外套。那是漂亮的銀灰色的,到處都是天鵝絨和鈕扣,套在他身上松垮得很不像話。

⑥譯文可參見:http://hateni.blog109.fc2.com/blog-entry-1.html

⑦馬場專業用語。

⑧海贼 pirate: n. 海盗 盗印者 盗版者 侵犯专利权者。馬場想表達的是剽竊者,抄襲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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