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Thousand Years of Good Prayers《来说一下李翊云》

也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个人。居然是在时尚杂志Elle上看到的，颇为有趣。后来在M dong家的期末饭局上提起用英语写作的born-in-mainland我们说起除了哈金，就是这个Yiyun Li.

我看书有个毛病，就是先会去网上做所谓的homework。查查这个人的背景，搜搜书评什么的，否则不敢贸然浪费时间（其实时间怎么不是浪费）。看之前我就知道我大概会在阅读过程中遭遇什么样的问题，结果，果然。

李比较好的地方是她摆脱了女作家的通病，即过分女性化的细腻和琐碎。她的视角并不是一个女性的视角，而她处理的最好的故事往往是写老人，甚至是男性老人的故事，这一点让人有意外之喜。作者本人说她的写作技巧来源于爱尔兰作家。除了乔伊斯，我没有读过其他爱尔兰作家的作品。但是有的故事确能看出一点（一点点）乔伊斯短篇小说的影子。从这本集子来看，她的写作技巧目前还比较单一。比较可观的一部分是将故事设置在一个关键时刻（比如the princess of nebrasa里女孩去打胎）然后推进+闪回，最后以一个“顿悟式”结局收尾的故事；一部分就是传统的顺时性写法。然而李的故事往往都安排了一个非常有看头的结尾：要么会出现princess里面的顿悟，要么人物会有特别戏剧性的遭遇，要么作者会在最后安排含有特别的隐喻性的结局。我无法对这种写法作出评价。你可以说这种安排使一个普通的故事一下子变得非常深刻，你也可以说这不过是噱头而已。我比较喜欢的开头的两篇，extra和after a life。前一篇把一个老太太的感情世界写得非常惊心动魄。后面一篇稍逊，但也值得一读。

李的意义当然是给我们提供了又一个华人用英语写作的个案。（注意她还不是像白先勇和严歌苓这样的双语作家）。她很聪明，用最短的时间和最简单的语言做到了想做的事，而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我不免俗套地和大家疑惑同样的事情。不是说这种处在跨文化位置上的人不能揭露中国的黑暗面或是怎样，而是，要分辨其在作品中艺术上和主题上的位置。我想这不是一个写政治还是不写政治的问题，而是一个怎样处理的问题。我对她的微词是她对中国政治/经济灾难/动乱（或者可以简称为中国式奇观政治经济学）的一种装点式的借用和贩卖。如果说她的动机是批判，但是她的小说并没有达到批判的深度。她很清楚她的作品的对象是西方人，她所做的并没有比西方人原本对中国的先见（或者说偏见）更进一步，最后的效果只是，“看呐，原来我们中国是这样！原来我们本来就是你们想的那样！”（书里面对美国的谄媚更提供了有趣的对照。）李说她不希望她的作品被翻译回中文，如果有需要，她会重新写。我也在想她的小说翻译过来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了那种跨文化/外国读者的心理机制，她的小说以中文可能会呈现这样的效果：因为她用了政治，却因为用得太过直白浅露而不起作用，甚至会损害它们艺术上的微妙和动人之处。

我好像还没有对一个作家这么严厉过，可能我以前没觉得，哪一种写作，会让我这么不舒服。我发誓我不是民族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