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把《便条集》送人时还有那么点不舍,前几天在西安的打折书店又看到这书,买下,于是有了这次重读。便条集的陆续发表似乎是在他名声大噪以后,某几条虽然注明了一九八几年作,但多出题目,被括号架住放在编号之下,显然和其他"便条"不同,大约是已悔的旧作,在功成名就之后的某次检阅时又感到了无怨无悔,***回正在进行的"便条集"里。便条集,顾名思义,于坚可能是想体验某种非专业化的更日常的写作状态,然而这是信手拈来还是守株待兔只有他自己知道。看着这不断累加的编号,我似乎听到工厂车间的轰鸣,流水线上整齐排列的罐头抿住嘴唇静静等着,出厂前被敲上一个日期。他似乎享受着数字绵延带来的帝国版图的幻觉。编号是为了放宽作家自我审查的尺度吗?
"穿西装的男子/在秋天的公园拾起一片/红枫叶 他靠着一座亭子/试图像古代的平民那样自然/梳洗罢 独倚望江楼/但他无法放松 他的爱人走上去/为他整整领带 于是他扔掉叶子 挺直/像一位总统在签字后那样憋气/等着快门响起 几乎倒下"。这首在集子里已算优秀,既保留着于坚式的嘲弄和冷笑,又有即景速写的那一份萧洒利落,然而枫叶和领带之间简陋的二元对立终究缺乏批判的张力,比起尚义街6号的肉感和作品X号的无所挂碍,此诗贫瘠得像一篇才华横溢的博客日志。如果此论叫人觉得是求全责备,那么不妨看这两首:"那些小说家都是/诗歌之蛹变成的/但在那些真正的蝴蝶中/没有小说家"以及"像一只大胖子鸟 飞机/咣咚一声 撞在城市的肚子上/立即病狂地跑起来/仿佛在倾刻间/被滑雪队录取了",依旧才华横溢,比喻扣人心弦,同时从博客滑向了饭否。剩下的更失败的作品就不用再提了,从这几首已经可以看出便条集的由来:愤怒琐碎成牢骚,嘲讽空虚成调戏,于坚大叔知道,只有把诗笺裁成便条才算践行黑格尔形式与内容必须通一的教诲。
良莠不齐的背后,是松懈和殆惰,是对难度的遗忘,对苦修的背叛,是功成名就和志得意满——原谅,这都是臆断;我过于失望了。"秋天的阳光越过昆明附近的高原/照耀着穆旦的大学/青云街和翠湖依旧遮蔽在乔木之中/在树枝下 避暑的职工的学者同样空虚/在他们中间没有穆旦其人/在昆明以远的各站/也没有"。
这首诗,也在便条集里。书里这样水平的,有却不多。要十分耐心地在这两百多叶没有题目只有编号的习作中苦苦寻找,才找得回于坚。既然他生产诗集时计算了读者的耐性,那我读它时就不能不计算上定价了。四十页彩图,性价比不错。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3:26:41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本文链接: http://www.w2mh.com/show/4884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