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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探案系列 约瑟芬·铁伊推理全集《那些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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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3: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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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粗算了一下,从去年初到现在我大概看了30本左右的推理小说。这其中包括19本阿婆的,9本卡尔的,还有8本铁伊的。(事实证明,飞机上和地铁里都是非常有效率的读书地点。)19本阿婆的大多数是人文社的版本,9本卡尔的是吉林出版集团侯爵策划的第一套,铁伊的则是北方文艺版。说实话,看阿婆容易审美疲劳,看卡尔比较费神,不是诡计比较复杂,就是故事本身很曲折,尤其是《绿胶囊之谜》相当绕。我还是说说我最喜欢的铁伊吧。

老哥刚拿来那套书借给我的时候说,他看完了才明白为啥铁伊一生只写了8本推理小说,因为太啰嗦了。我倒是慢慢习惯了铁伊式的恰到好处的啰嗦,铁伊的书并不重于推理本身,而是在写故事和故事里的人。换句话说,如果不把她的书当作推理小说来看的话,就不会觉得啰嗦。她对乡村景象和风情的描写,更像是推理小说版的简•奥斯丁。

不过,铁伊最喜欢的,或者说最出名的还是她笔下的那些脸。比如《时间的女儿》中,她是这么形容英国历史上公认的暴君理查三世的脸的,“他眼中的神情——那是最引人注目且独特的表情——完全击败了他。……嘴部显得硬邦邦的,成为一个败笔。他最成功的地方在于脸部骨骼的结构:强而有力的颧骨,颧骨下的凹陷,下巴有点过大而显得不够有力。……他有着那种童年导致的,不足为外人道,难以形容的痛苦容颜;有着跟跛子一样无可避免且更为消沉的脸孔。”而《歌唱的沙》中引起格兰特探长兴趣的是死者那对轻率的眉毛。在《法兰柴思事件》中,那个说谎的16岁的在校女生长着“分得很开的眼睛,四平八稳的眉毛,加上那个没有情绪的小嘴,让整张脸永远看来是属于孩童”。而正是这张脸让老练的律师都“不相信她除了书还碰过什么”。铁伊甚至认为脸可以揭露罪犯的身份。《法兰柴思事件》里,玛莉安认为,“我从未见过还是处子的人有着那种颜色的眼睛。一种幽暗的深蓝,像褪色的海军蓝。”哈勒姆警探则说有着一种特别的婴儿蓝“颜色眼睛的,每一个都是善辩的说谎家”。同时,他还提出了更为有趣的观点:真正杀人犯的标记是眼睛在脸上放错了位置,“它们看起来像是应该被放在另一张脸上。”当然,铁伊还干脆起了这样的书名——一张俊美的脸。奇怪的是,她竟然从来没有仔细描写一下她的男主角——格兰特探长的脸。只在《法兰柴思事件》中有这么简单的一句“来自苏格兰场的清瘦年轻人,他穿着剪裁合宜的西装。”

和福尔摩斯、波洛这样有鲜明个性的大侦探截然不同,铁伊笔下的格兰特探长简直可以说是泯然众人。他似乎比较容易生病。在8本书中,格兰特探长作为主角出场6次,其中有两次生病了,一次是骨折,一次是幽闭空间恐惧症。骨折导致他只能躺在床上,反而使他有空去琢磨理查三世的脸。而那对轻率的眉毛则吸引他去探究死者的过去,在破案中治好了幽闭空间恐惧症。

但他有个特殊的爱好“喜欢观察脸”,这爱好后来成为了他的特长,通过脸来辨认罪犯。也许,铁伊本人就有这样的爱好。所以,即使在格兰特未曾出现的《萍小姐的主意》里,代替他成为侦探角色的萍小姐把女子学校的学生们的脸几乎写了个遍。甚至在书的结尾,萍小姐打算写一本“关于被面相蒙蔽的书。”她的结论是“眉毛与人的利害息息相关。”

铁伊对于谋杀的兴趣显然没有其他的著名推理作家那么浓厚,尤其是跟同处于黄金时期的阿婆和卡尔相比。在她的8本小说中,就有两本完全没有谋杀。

她对于诡计也不很在意,甚至有时候连推理过程都省略了,一点都不像正统的推理小说。而她笔下的侦探则经常是在错误的道路上前进,到结尾才会奇迹般的峰回路转。格兰特探长从第一次出场的《排队的人》、到后来的《一先令蜡烛》、《一张俊美的脸》、《歌唱的沙》,基本上没有一次是一下子对准目标。当然,相比较《排队的人》中最后由罪犯自首来解决问题,总归是一次比一次有进步。客串侦探的萍小姐也不例外的被自己所谓的心理学耍了。这么看,铁伊似乎对侦探抱持着一种反讽的态度。

铁伊对普遍的公众舆论显然并无好感。比如,她挑衅似的让格兰特做了一次历史推理,为早有定论的理查三世翻案。在我们几乎要为格兰特欢呼的时候,她笔锋一转,告诉大家每个世纪都有学者做这同样的一件事。而结果怎样呢?一切都没有改变。

在《法兰柴思事件》中,铁伊又为我们展现了舆论的另外一种形式。“通篇文章极尽哗众取宠之能事,堪称此类文体之一绝。它完全达到想要的目的:用一个故事喂养不同需求层次的广大读者群。对寻找色情的,它提供了女孩儿单薄的衣着;对惜花怜玉的,它提供她的年轻和甜蜜;对同类平侪,它提供了她无助的可怜境况;对悲观者,它提供被殴打的细节;对受阶级歧视待遇者,它提供巨墙深院里的高耸屋宇;对英国一般没脑筋的热心大众,它提供警察即使没有收受贿赂,也有怠惰拖延之嫌,正义因此被湮没掩盖。”上面这段是描写小报的报道的,我们对这种小报应该不会陌生,还包括越来越普及的网络新闻,即使放在半个世纪之后的另外一个半球的中国也完全适用。而关于读者来信的部分,“缮写信件是各种莫名其妙的人的宣泄管道,像爱管闲事的、游手好闲的、变态堕落的、脾气暴躁怪异的、以天下为己任的……对他们而言,这是顶安全的发泄方法。那些信冗长、猥亵、傲慢、自相矛盾,还有从他们喜欢的报章上看来的见解,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而没有人能阻止他们。”“那些投书读者竟能对他们完全不认识、不了解的妇人有着那样的恶毒怨恨。报纸上满是愤怒与憎恶,字里行间充斥着知识浅薄的狠毒恶意,真正叫人叹为观止。”这些语言也可以用来描述我们在网络上看到的现实,一点都没有过时。相反,网络提供了更便捷的途径。如今,我们对“人肉搜索”已经不陌生了。《法兰柴思事件》的结尾,被舆论毁了平静生活的母女俩要飞往加拿大开始新生活。但是现在,即使是非洲的丛林,或者是太平洋上的孤岛,就是能躲开网络舆论的世外桃源了吗?

读完铁伊总觉得意犹未尽,然而她只写了这8本。或者她并不喜欢被归类为推理小说作家,她只是在写那些引起她关注的面孔背后的故事。

说话的兽

静止的河

行走的石

歌唱的沙

看守着这道

通往天堂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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