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童话是检验一个人老化度的标尺。一天前阅读《埃米尔捕盗记》时,我并没有清醒地认识到,熬夜中心智低下未必是复童年乐园的隐喻,更直接的是疲惫与衰老的表现。那时候我为自己异常激烈的嘲讽千方百计地做辩护,但混乱的词语掩藏起来的一个事实,通过另一本书更清晰地浮现出来了:我已经无法认同埃米尔和卡尔松。
我已经觉得卡尔松骗吃骗喝,恶作剧和弄坏东西是可嫌的事情。或许从来都这么觉得。把纪念品弄坏、把床单剪碎,把屋子折腾得乱七八糟,呵呵,喜欢不起来。而被骗吃骗喝的那位无名的小弟,他面对任性的无可奈何,是通往宽容与成人化的人格表现么?还是纤细与懦弱?
正常的捣蛋本该是有智力余裕的表现(我曾经唆使人在水田里砸电灯泡听闷响),而卡尔松似乎只会空谈──这是小弟都可以识穿的一种才能。说小弟宽容正在于此,卡尔松只是个侏儒,侏儒历来被视为玩具。他在要食物和礼物时,要挟不给不玩,表明那些东西是玩具的能源。想通了这一层,小弟的心理便可以视为正常了:使卡尔松的螺旋桨不停运转,他得不断地上发条。
我(曾经)富有道德感地想过,阅读是释放冲动的还是激发冲动的。卡尔松会不会成为榜样与英雄?如今,玩具卡尔松解决了这个危机。林格伦把智力的余裕给了(小)读者。她应该对床头的玩具富有经验,在那儿,躺下,目光便朝向隔着天花板的屋顶。
女作家打造的小男孩不免与我经验中的小男孩有差异,这是我说纤弱的缘由。因而卡尔松也就与我的卡尔松有别。我曾经觉得第三部,当卡尔松去见记者和一如既往地撒谎是一个败笔:由此他失去了被作为童年幻象解读的权利,而此前,尤其是在第一部中,连父母兄姊都不知道的,属于小弟一个人的卡尔松,是多么地完美于我的阐释学啊。以我浓重的现实主义思维中,出现在多人面前的幻象,比如我还没见过的海市蜃楼,一定是真实的某个东西。由此我又将“狗尾续貂”的真理默默拷贝了一次。
这个问题其实可以翻出更高的一个筋斗来解决。一了百了,一通再通。报纸和世界都可以是幻象的一个部分。只是我不太愿意这样,把筋斗扩大化。听说过一部香港电影可能叫“赌神”的,个中手法的高妙至巅,一张红桃被永久性地变成了黑桃,而那个动了手脚的人即唯一知道真相的,没有从中得到任何好处。
就算这个问题可以解决罢。但问题比异文更象落叶,随扫随落(更恰当的比喻是不是原上草?属“离”,野火枯之,却如以火焚火,随烧随生),那个在《埃米尔》那儿不成其问题,因为埃‧克斯特纳是个男人:《埃米尔》中,教授们对埃米尔的表妹表现出了第一次社交的忸怩与热情,这种天生的好感居然在卡尔松那儿被再次找到!卡尔松对那个匣子中的女人(电视上的女主持)暗生情愫……当然,这只是个小问题,卡尔松也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我也把它忘了吧。林格伦毕竟属于另一个传统,我的想象力不能抵达那儿的细密之处,它已老。
晒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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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3:11:23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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