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大下午,充斥着assumption和inferrence的图书馆,忽然看见一行字:
从泥沙俱下的沉沉梦境里开出一朵田田的莲。
是最后一页,顺便瞟见TA说养的莲花没出息,所安说那叫“田田”。于是就猜出这大概是那位嫁了一个叫宇文所安的“洋”“老”“公”的女子的书。
田晓菲。
对她的了解不多于那篇十三岁的际遇。
因为对一切神童的嫉妒而将这个名字忘到脑后。
后来见到是今年冬天一本说陶渊明的书,尘几录。
买下来就是因为这三个字。再翻开,文字是陶氏的清澈隐忍,娴熟的古典撰文技巧和对于时下流行的滥情的沉默隔阂。
人往往有对于文字排列的单纯喜欢而读书的时候。简单的美更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比如说荀粲先生宣称的,女子不必有才德,长得美才是最重要的。
这本是《留白》,多是短文。翻着看那篇《十日谈》,说庾信,说“南登广陵岸,回首落星城”因为承载了对于典故层层的历史内涵而显得耐人寻味,不过庾信的人生和“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的王粲来说是一种倒置。说周邦彦的“纤手破新橙”,说只有中年人才能如此沉淀的记得年轻时候的瞬间。最记得的是说一个雨夜翻开陶渊明的读山海经,读到雨停风歇。
再翻回去看那篇后记,是在一个梦境里想着叫所安把那盆总也不开花的莲搬到暖和些的地方。
脑子里就想到那句,赌书消得泼茶香。
连带着就自怜起来。浮浮沉沉在weaken ,strengnthen,整天琢磨着别人话语里可供攻击的漏洞之后,在整天算计着怎样投资让一件商品利润最大化之后。总认为这些大概是更有用的,却发现原来最喜欢的还是旧式文人慢悠悠的读一辈子书的生活。总体来说,就是现在被评价为迂阔,无用的那一类日子。
然而在这样一个崇尚实用和机械的地方,社会科学已经是二等公民了,更何况人文科学。于是经常有老师上课上的好好的忽然以一种自卑到极点的高亢对着充斥着数字的空气朗声道,经常有人问,学这个有什么用?我就说,就是无用!颇有种赖到底的无奈。
于是就觉得历史系的同袍们研究元代民族关系一定是颇为得天独厚的:对人等歧视有切身体会嘛~
于是我们就总是削减了脑袋想要说明什么,于是就总是把那些有着优良人文素质的科学家拿出来说话,可却在声嘶力竭的为自己辩护的时候犯了一个致命的逻辑错误:科学家有人文素质不代表人文素质就有用啊!
不知不觉间就潜意识里把自己看成是低人一等,拼命的想跟上面攀上些关系,在承认99%的无用之后坚决否认那100%的否定。
看清这点的时候就要仰天而笑。
何必。歧视就让它歧视去好了嘛,在那些颇为得计的要求某某时刻拿出某某成果的人面前哂笑一声,就好了嘛。鲁迅先生不是说过,最深刻的鄙视,是眼珠子转也不转一下的忽视嘛。这个理工学校的图书馆在撤了文科五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保留着人文社科图书区本身就是个证明嘛。至于证明了什么,待考。当然,你可以用一切对自己有利的论点去套这个万能论据。
于是就把那书放到了推荐图书馆购买的车子里。
有些作者还是很值得信赖的,至少不会写出MBA的东西来。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3:06:32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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