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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危机《总导读:黄金时期最后的接班人——克里斯蒂安娜·布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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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3: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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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发现布兰德的对手,都是那些最最伟大的名字!”

——安东尼·布彻

回顾欧美推理小说的历史长河,埃德加·爱伦坡、阿瑟·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约翰·狄克森·卡尔、埃勒里·奎因……以上都是拥有一个时代的霸者。然而就算是推理小说发展史上的最黄金阶段,涌现的作家、作品浩如烟海,但真正堪称大师的,其实却只有这样公认的几位。随着黄金时代渐渐逝去,坚持古典创作风格的作家也越来越少,不过,其中仍有一些佼佼者,譬如成就最高的克里斯蒂安娜·布兰德。

侦探小说史上的奇女子

克里斯蒂安娜·布兰德,原名玛丽·克里斯蒂安娜·米尔恩(Mary Christianna Milne)。1907年,流着英国血液的布兰德在马来西亚出生,而她的童年则是在印度度过,后来她又回到英国本土的一家教会学校就读。布兰德17岁时,因家中巨变,父亲无法继续供她上学,使她被迫自力更生。接下来的十余年间,她陆续做了许多工作:家庭教师、夜总会女招待、服装店售货员、模特、秘书等等。甚至到了1939年,她和年轻的外科医生罗兰德·S.刘易斯(Roland S. Lewis)结婚之后,这种经济上的窘境依然没有得到太大改善,以致她选择了参加战时护理工作。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讲,正是这些坎坷的工作经历,才激发了布兰德创作时的无限灵感。

布兰德的第一部长篇作品,是塑造了年轻警探查尔斯沃斯(Inspector Charlesworth)的《高跟鞋之死》(Death in High Heels 1941)。其写作动机至今犹被人们津津乐道:她极度憎恨她的一名同事,结果竟然在小说里把对方给“杀”死了!和其他很多作家的处女作一样,这部《高跟鞋之死》的出版异常坎坷,先后遭到15家出版社的拒稿,才最终遇到一家识货的伦敦老牌出版社,决定以“克里斯蒂安娜·布兰德”的笔名帮她出版。那时正是1941年,推理小说的黄金时期渐渐褪色,古典推理出现了一定桎梏,许多作家的小说都遇到出版阻碍。从这个事实而言,布兰德无疑相当幸运。同年,她顺利推出了第二部小说《晕头转向》(Heads You Lose 1941),塑造了著名侦探考克瑞尔探长(Inspector Cockrill)的形象。一般认为,《晕头转向》标志着布兰德的风格确立,这部小说推出之后,很快就获得了同年的“红徽章”奖项,使她在推理文坛崭露头角。

然而她早期的这两部小说,和大多数作家的早期小说一样,都不算是十分成熟。而她的第三部小说,也就是考克瑞尔系列的第二部小说《绿色危机》(Green for Danger 1944),却是一个质的飞跃。这部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背景的小说,围绕一家战地医院的谋杀案件展开,是黄金时期最纯粹、最优秀的推理杰作之一。这部小说的另一个特色,是深刻描绘了战争时期的人性,这让《绿色危机》敲开了无数读者的心扉,使他们难以忘怀。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战宣告结束之后,这部小说很快就被搬上银幕。1946年,红极一时的影星Alastair Sim主演《绿色危机》,好评如潮,获得了极大成功。与此同时,布兰德顺利加入了入会条件非常苛刻的英国侦探作家俱乐部(The Detection Club)。

接下来的十余年间,布兰德先后出版了五部长篇小说,五部小说各有千秋,都维持着《绿色危机》的那种极高水准,充满着灵动的人物刻画、缜密的谋杀布局,以及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然而当时的推理小说毕竟正处低谷,以致布兰德一度停止了长篇推理的创作,开始转向奇幻、纪实犯罪之类作品,当然还有一些十分精彩的短篇推理小说。这一阶段的布兰德,取得了她在推理文学之外的最大成就——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品玛蒂尔达护士(Nurse Matilda)系列。

与此同时,布兰德的短篇推理小说开始频频见诸《埃勒里·奎因神秘杂志》(Ellery Queen's Mystery Magazine),考克瑞尔探长的故事一直都被读者们牵肠挂肚。鉴于布兰德短篇推理小说的成就,以及其纪实犯罪小说的成就,她曾三次获得埃德加奖(Edward Award)提名;1972年到1973年间,更出任了英国犯罪作家协会(The Crime Writers’ Association)的主席。20世纪70年代末,布兰德再度开始了她的长篇创作,包括查尔斯沃斯探长系列的《暗中玫瑰》(The Rose in Darkness 1979)等一系列浪漫悬疑作品。

1988年间,布兰德离开人世。但她和她的作品却并未逝去,而且直到现在还常常被人念及——仅仅一部《绿色危机》,就足以让她列名欧美推理小说发展史,更何况如此优秀的作品她还创作了不止一部!

平民侦探与离奇案件

布兰德笔下有两位重要侦探,最早登场的是苏格兰场年轻气盛的查尔斯沃斯探长,而最出风头的则是那位来自肯特郡的老迈精明的考克瑞尔探长。布兰德曾专门给考克瑞尔探长写过一篇传记,说明其原型就是自己的公公——一位同样久负盛名的乡村小镇医师。他们都对真相拥有一种异常的敏锐感。

和英国古典侦探小说中常常出现的优雅贵族背景的侦探相比,考克瑞尔显然是个完全平民化的角色:他没有显赫的家世,更没有高雅的气质。他虽然身为警察,但对现场的勘查取证却一概交给手下完成,他所做的只是根据调查结果来建立和完善逻辑推理。因此可以说在破案方式上,他和那些古典神探并无太大差别。这也难怪,因为考克瑞尔遇到的总是一些怪异离奇的案件,以及一些缜密有序的凶手,倘若没有一个敏锐的头脑,当然就无法和他们交锋。大概正是这个原因,才使他常常在最后一刻把案子搞砸,从而常常遭到同行们的嘲笑。然而,或许这才是个真正鲜活的侦探形象:谁都会犯错误。走下神坛的侦探,反而会显得更加真实,更加充满人性,更加接近读者。布兰德对考克瑞尔的刻画并不很多,但往往就是这样几处神来之笔,便塑造了一个伟大形象。

所以,在布兰德数量不多的长篇作品之中,考克瑞尔系列的水准是最高的。而吉林出版集团这次选择出版的布兰德系列,正是以考克瑞尔系列为主,包含五部长篇和一个短篇集。五部长篇里面,读者偶尔亦会见到前来客串的查尔斯沃斯探长,而且并不仅仅是“陪衬”那样简单——他也会提出一番精彩的推理!① 当然,最后解决案件的还是考克瑞尔探长。

前文曾经提到,布兰德的写作风格,是从她的第二部小说《晕头转向》开始确立的:一位女孩对一顶奇怪的帽子发表“绝不戴着那样的帽子死在沟渠里”的言论之后,第二天竟被发现死于一条沟渠里,不但身首异处,还戴着那顶奇怪的帽子。这部小说直接奠定了布兰德日后推理创作的基调,几乎所有她擅长的设计,都会从这里觅出端倪。而《绿色危机》则是她最成功的一部小说,绝对堪称是“黄金时期推理小说的最后一顶王冠”。

历数布兰德创作的长篇小说,其中很多都是“不可能犯罪”题材的杰出作品。她的《寓所之骤死》(Suddenly at his Residence 1946)更在2007年最新一次的欧洲密室票选中,获得全部九票。这部发生在乡村大宅的谋杀小说,围绕遗产争夺,挑战了无足迹杀人事件,无论谜团设置还是诡计解答,都让人禁不住拍案叫绝。而《耶洗别之死》(Death of Jezebel 1948)则是数千观众所注视的舞台上的准密室杀人事件,这部小说具有使人眼花缭乱的多重解答,以及魔鬼般的诡计手法,仅仅这两个因素,就足以使其成为一部最好的不可能犯罪小说。尔后还有《绝技》(Tour de Force 1955),这部小说的不可能谋杀被设置到一个小岛,前去度假的考克瑞尔探长居然成了当地警方眼中最大的嫌疑人。该著充满着异国风情,诡计和布局的水准一如既往,让读者爱不释手。(布兰德甚至还专门创作了以考克瑞尔为主角的奇幻长篇《三角光晕》,以答谢岛民们的热情好客。)正如权威媒体《纽约时报》所说:“阅读《绝技》,是晚间一大快事。”

考克瑞尔探长首次登场短篇,是1958年的《事件之后》(After the Event),这同时亦是布兰德获得最高赞誉的短篇之一。不过,和考克瑞尔探长系列的短篇相比,布兰德的其他非系列短篇,似乎更胜一筹。例如她的不可能犯罪短篇《谋杀游戏》(又名The Gemminy Crickets Case),曾被日本著名推理评论家森英俊誉为“最好的三个短篇之一”。而这次吉林出版集团出版的短篇集《不速之客的自助餐》(Buffet for Un·鄄welcome Guests 1983)则是从她创作的几十个短篇之中,精选了几个考克瑞尔探案短篇和其他一些非系列短篇。这些短篇和长篇一样,都是布兰德倾注心血的杰作,堪称她最好的短篇故事。

最伟大的游戏

布兰德曾经坦承,她创作推理小说的动机,其实仅仅是“出于好玩”。自始至终,她都是抱着这种游戏心态来进行创作,譬如《伦敦迷雾》,不但把谋杀场景设置到自己家中,而且故事里每个人物的原型,实际都是她的家属、邻居和她本人!

然而,尽管她是以这种心态来从事创作,其销量却是有目共睹,实力毫不含糊。布兰德小说的最大特点是“plot”技巧出众,也就是拥有非常出色的谋篇布局能力和情节架构能力。以plot水平而言,她是罕见的能和“密室之王”约翰·狄克森·卡尔相媲美的人物之一。相比卡尔小说常见的那些惊人转折,她更喜欢把所有线索错综复杂地交汇一处,就像一堆被打散的拼图,被侦探渐渐还原。这当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而布兰德却将这种写法发挥到了极致。她的小说几乎没有“巧合”的存在,每宗犯罪都出自凶手的精心设计;每幕场景,从整体到细节,都包含着布兰德式的精雕细琢。而且布兰德非常喜欢多重解答:通过穷尽一个特殊场景里的各种可能,来实现对读者的刺激、诱导,使他们的思路走向她的安排。这种多重解答甚至被她用到了短篇之中。除此之外,她还一度研究过安东尼·伯克莱《毒巧克力命案》(The Poisoned Chocolates Case 1929)可能存在的“第七种解答”!

和复杂情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布兰德的作品,尤其是长篇作品中,嫌疑人总是屈指可数。她往往从一开始就给读者圈定六七个人物,用这种强大的自信来挑战读者。倘若读者因此认为故事十分简单,那就大错特错。虽然“最不可能的人是凶手”、“所有人都可能是凶手”、“所有人都不可能是凶手”等各种模式,早就被黄金时期的前辈们用滥,但布兰德却依然能够一次又一次地给读者带来惊喜。她笔下每个案件都是精心策划的高智商犯罪,而其中每个人又都会做出基于自己立场考虑的行为。这便使小说中的每句话都充满玄机:不是线索,就是陷阱。布兰德总是很大方地给出足够线索,简直就是过分公平,然而却几乎没人能抓住这些转瞬即逝的线索。因此,当你自以为掌握全部真相之际,说不定却是掉进了作者精心设计的陷阱呢!

因为家庭原因,布兰德早年所受教育不多,但其遣词用句的水平,却并不逊色于其他名家,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文字,随处都会见到排比和隐晦的暗喻,以及其他各种繁复句式,这和她极端复杂的情节形成了一种奇特呼应。而另一方面,布兰德身为女性作家,又很喜欢思考人性,对人物的刻画和故事场景的描写,自然会比许多男性作家更显细腻深入。尤其是对战争创伤的那些反思,使她的小说(比如《绿色危机》)具有很高的文学意义,魅力经久不衰。虽然布兰德曾戏称自己的小说是“娱乐之作”,但事实上她的每部小说都堪称是穷尽心智。若说卡尔创作的《世界上最伟大的游戏》旨在体现侦探小说这种解谜游戏的本质的话,那么布兰德的作品就是这种精神、这种理念的最佳展示。读者还等待什么呢?赶快翻开她的小说,一同参加这场“世界上最伟大的游戏”——猎捕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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