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ists in Crime《Enter Agatha Troy》

Detecting is so simple when you only know how.

只要知道手法，侦查工作便是无比简单。

——Roderick Alleyn

女画家Agatha Troy结束了长达一年的环球旅行，回到英国。她的画室之中一时聚集了八名美术班的学生，这些学生有的来自法国，有的来自澳大利亚，甚至还有人是贵族出身。大家为了设计插画的构图，参照女模特Sonia Gluck的姿势，开始了精心的创作。众人谈论的话题颇为怪异：如何设计一个“巧妙”的杀人装置，让人在摆出某个姿势的情况下将其杀死⋯⋯

一周之后，Sonia Gluck真的在台上摆姿势的时候被利刃刺死了，其中的手法正与学生们探讨的一般无二。是谁这么狠毒地将一个半带玩笑的方案付诸实施的呢？来自苏格兰长的Roderick Alleyn探长开始介入此案，他发现：当时在场的八名学生，以及作为“指导老师”的Agatha Troy本人，都无法逃脱作案的嫌疑，而且，似乎每个人都与那名水性杨花的女模特有着或多或少的矛盾和不快，都有理由暗算她。更有意思的是，Alleyn探长本人喜欢上了作为嫌疑之一的Troy.

一番调查峰回路转，警方锁定了在命案发生之前便不知所踪、并且与Sonia一直保持情人关系的雕刻师Garcia。正当搜寻Garcia的工作一筹莫展之际，一场更为惊人的事件发生了！

《犯罪艺术家》(Artists in Crime)是Ngaio Marsh推理小说的第六部，同时更为重要的，也是作者自身的投影，主人公Alleyn探长未来的妻子Agatha Troy的登场之作，从此之后，Alleyn探长的粉丝们在欣赏这名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侦探优雅举止的同时，也对 Marsh的作品多了一份看点和期待，这位外表冷酷、艺术家风格十足的时代女性，Marsh小说从Alleyn的一人秀，转变成为侦探与画家两人的系列。某种意义上说，本书是Marsh最终确立风格的一部。

一切的话题都得从女主人公Agatha Troy开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能够吸引我们帅气的Alleyn探长的目光，这些恐怕是许多与我一样的读者刚刚拿起这本书时不禁要提出的问题。我忍不住要把本书中的Troy与Sayers《烈性毒药》中的Harriet Vane作一番比较。Vane在遇到Lord Peter是一个颇有主见的职业女性，身为才女，她的见识是不简单的，可惜遇人不淑，经历了许多磨难，《烈性毒药》之中出场时，正是人生的低潮时期，所以给人一种压抑和阴暗的感受，并不招人喜欢。而同是作者自身写照的Troy则不同，她也是一名才女，只不过更偏重于艺术。她的行为没有那么多束缚，与其说是不能适应新世纪而行为异样的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不如说是一个追求自我的新女性，甚至可以说，她在很多地方艺术家式的性格张扬，几乎接近于放荡。

一出场的Troy连呼四声Damn，给予读者的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是明显的。Alleyn与Troy的开场相遇让人联想到AC的《高尔夫球场命案》“灰姑娘”的序幕，极为不同的是，Alleyn探长不是Hastings，Troy自然也不是什么“灰姑娘”。Marsh给这一对命中注定在一起的爱人，安排的冲突戏是很耐人寻味的：一边是Alleyn的翩翩君子风度，内心却燃起了对于Agatha的兴趣；另一边则是Troy的粗暴答理，心下却又不免开始后悔。这样两对外表与内在的矛盾，以及彼此之间的矛盾，通过对话与行为步步铺垫出来，手法是十分符合戏剧的处理方式。Marsh本人恰好就是绝顶聪明的剧作家，自然懂得如何利用好这个舞台初印象。

很多人喜欢Troy这个人物，认为有她出场的作品要胜过没有她出场的那些。我的看法是，其实作品的可读性并不只在Troy本身，而更在于她与侦探本人之间那种交锋式的互动，这是一种我们在福尔摩斯、波洛等单身侦探身上找不到的趣味性。换而言之，侦探与侦探夫人这一对矛盾统一体，乃是Agatha Troy这个人物的真正看点所在。

在《犯罪艺术家》一书中，这些看点还非常的弱。Troy嫌疑人的身份，使得Alleyn在探案过程中一方面要做到一视同仁，另一方面又要在不失风度的前提下，如何“假公济私”，与看起来并不怎么欢迎他的Troy增进感情。无怪乎有人说，这本书既是看Alleyn侦破一起离奇的命案，又是在看一部反传统的爱情小说。

探讨了这一番Troy的“首场演出”，于我了解这位新女性还不过是个开始，她的好戏应该还在后面。作为案件本身的《犯罪艺术家》，是一部绝对Marsh式的古典推理小说（预先设定机关以达到杀人目的的手段，Marsh经常使用，在此之前有《进来一个凶手》、《葡萄酒谋杀案》，在此之后有《错误的香水》等等）。作者对于动机、手法以及不在现场证明大作文章，结尾高潮的出现和凶手揭晓的设计也很有几分迫人感。艺术，人性，作为永恒的话题，在七十年后的今天仍旧具备相当强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