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水止珠沉，奈何？》

《九十一回 纵淫心宝蟾工设计 布疑阵宝玉妄谈禅》中林妹妹乘着讲禅的机会问宝哥哥：

"宝姐姐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不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前儿和你好如今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今儿和你好后来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和他好他偏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不和他好他偏要和你好你怎么样?"

宝玉呆了半晌忽然大笑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黛玉道:"瓢之漂水奈何?"

宝玉道: "非瓢漂水水自流瓢自漂耳!"

读到这里，我甚为感动，多感人的情话啊？！"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可是比当初那句直白白的“你死了，我做和尚去”要动听得多~ 我想，即便敏感多疑挑剔如林妹妹，内心对这句回答也是满意的。

后又问：“水止珠沉，奈何？”

宝二爷的回答是：“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

答语中前句为苏东坡的好友参寥所作，传说苏东坡和这个会写诗的和尚很要好，有一天 搞恶作剧，叫了一个妓女，让她去向和参寥要诗，想看看和尚写给妓女的 诗是什么样子的，参寥就写了一首绝句：

寄语东山窈窕娘好将幽梦恼襄王。

禅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风上下狂。

后句为唐郑谷《席上赠歌者》：

花月楼台近九衢，清歌一曲倒金壶。

坐中亦有江南客，莫向春风唱鹧鸪。

鹧鸪这个曲牌，就是说你不要再唱鹧鸪天这首曲子了，不然我们这里的一些江南人要想家了。

答语委实不错，忠贞之情毕露无疑，不过林妹妹的问题却让我想到了《封神演义》的第五回里纣王与道士的一番对话：

纣王曰：＂那道者从何而来？＂

道人答曰：＂贫道从云水而至．＂

道人曰：＂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纣王乃聪明智慧天子，便问曰：＂云散水枯，汝归何处？＂

道人曰：＂云散皓月当空，水枯明珠出现．＂

原来，水止未必会珠沉，更可能的是明珠再现。想到这里重又觉得伤心，果然宝玉只是“妄参禅”，纵然向佛教三宝信誓旦旦，到底后来还是抵不过水底明珠的诱惑。这厢入园故地重游，滴下泪来，说什么，“林妹妹，林妹妹，好好儿的是我害了你！你别怨我，只是父母作主，并不是我负心。”那厢对着新来的丫鬟五儿“不觉呆呆的呆看，也不接茶”，心里想着“早知担了虚名，也就打正经主意了”，另一厢又和宝姐姐“如鱼得水，恩爱缠绵，所谓二五之精妙合而凝的了”。

唉，看来水止的结果只是明珠再现，而且是现出了更多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