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纷乱、急躁、膨胀的北京,能够静下心来阅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这样一座城市中生活,我不只一次听到大伙共同的经验:早上起来做早饭,梳洗,出门上班。忙得不可开交,忙的都是别人的人生,不知不觉过了一天。下班立即搭车往家走,到家七点半,开始做饭,洗碗收拾加洗澡都是必要的,然后嗯哼,晚上十点了。如果有孩子,有家人,你得花时间和他们说说话,不一会儿又该上床了。阅读?如果假日可以瞒着另一半去静谧的咖啡厅待一下午,可能又会被说成对婚姻和家庭不负责任。
这样的压力下,这几年我还是想了许多办法,利用所有可能的机会去阅读。不为别的,就只为在烦闷的生活中找寻刺激,肉体的刺激干不了,就追求心理的刺激,有时候就钻研太深,但往往也收获丰硕。这两年收获最大的阅读书目,要算是徐一士与徐凌霄兄弟的《凌霄一士随笔》。这部书知之者甚少,主要因为本书是过了气的民国旧书,用的是半文言文,谈的是老掉牙的清末和民国时代掌故,一般没有历史根底的人,很难下咽。但好看的地方亦正于此,它揭露了正史以外的见闻、用许多传言和趣闻故事弥补了历史上的那些大事件叙述上的沉闷。《凌宵一士随笔》之所以是其中最有意思的,是因为作者身为世家子弟,每以信笺、日记、公文、历史亲历者所见,集最可信之证据来撰写的民间清史稿。我要说它并非稗官野史,也许有学者会站出来抗议说它正是,但不可否认的是徐家兄弟撰文不是道听途说,像蒲松龄搜集街谈巷议,写出极不可信的“小说”,而徐氏兄弟是集当时民间史者所能做到的科学观念,尽可能的用了有凭有据的第一手数据为正史补足了一些鲜为人知的部份,套用现在的话就是“爆炓”、“揭露内幕”,然而他们的民间治史方式已突破前人的笔记小说标准,对后来的掌故家开创了新局。可惜的是,此项传统似乎到了近代就逐渐失传了。
掌故是一门逐渐凋零的传统文体,古来各朝代皆有笔记小说之传统。因为所录皆为逸闻琐事,故非正统文人所崇尚,然而每每吸引了大量读者,在四书五经的科举时代,是文人少数拥有的正当阅读消遣。
凌霄与一士兄弟有家学渊源,其伯父、堂兄是清末戊戌政变的参与者,本身又是新派学堂毕业,有洋举人之称,既精通传统文史,又懂英语,后来投身在报业工作,作为数十家报纸的特约撰述,唯追求的不是新闻,而是“旧闻”,翻牍查料,采访历史人物,深埋故纸堆中,有点像今天三联生活周刊的李菁写的口述历史文章,唯其题材不只是人物与历史,也有风俗、逸闻,珍闻、甚至传奇。当年这种文体是颇受读者欢迎的。
其所包含的珍闻,我记得就包括电影《投名状》有关刺马一案的侧面实情,其中就证实马新贻之死可能缘于与督抚不和;再有像袁世凯小站练兵的缘由;也有像有人对奇女子赛金花的亲自见闻;甚至中国古籍中有关空中飞车的传说;更多的则是清末官场上的真实情况:比如谁见到慈禧太后,据官员亲口如何描述她的样貌和对大臣说话的口吻;更有深宫秘录说同治皇帝因淫病而死的种种证据;皇帝如何临幸后宫等等太监见闻,题材相当庞杂。
笔记小说抄录的东西很多,有些被抄录的原文失传之后,笔记小说就成了唯一留下的历史文件,所以在历史上也有其正面价值。
以下是一本笔记小说讲皇帝性事的文章。皇帝的交欢过程很神秘,一般史书不会记载,只能靠笔记小说了解。梁溪坐观老人《清代野记》有生动的描述:
敬事房太监者专司皇帝交媾之事者也.帝与后交敬事房则第记其年月日时于册以便受孕之证而已.若幸妃之例则不然每日晚膳时凡妃子之备幸者皆有一绿头牌书姓名于牌面式与京外官引见之牌同.或十余牌或数十牌敬事房太监举而置之大银盘中备晚膳时呈进亦谓之膳牌.帝食毕 太监举盘跪帝前若无所幸则曰去;若有属意则取牌翻转之 以背向上.太监下则摘取此牌又交一太监乃专以驼妃子入帝榻者.届时帝先卧被不覆脚.驼妇者脱妃上下衣皆净 以大氅裹之背至帝榻前去氅妃子赤身由被脚逆爬而上 与帝交焉.敬事房总管与驼妃之太监皆立候于窗外.如时过久 则总管必高唱曰:"是时候了."帝不应则再唱如是者三. 帝命之入则妃子从帝脚后拖而出驼妃者仍以氅裹之驼而去.去后总管必跪而请命曰:"留不留 "帝曰不留则总管至妃子后股穴道微按之则龙精皆流出矣;曰留则笔之于册曰:"某月某日某时皇帝幸某妃."亦所以备受孕之证也.此宫禁中祖宗之定制也.若住圆明园则此等仪注皆废可以随时爱幸如人家然然膳牌之递仍照旧也.所以帝皆住园时多 必至年终始回宫一至二月中又幸园矣.觉罗炳半聋为予言. 炳言此犹沿前明宫之例世祖因其可制子孙淫逸之行遂因之.
像这样的珍贵见闻,在笔记小说里多得是,有兴趣的读者真该去翻翻。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2:58:1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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