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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史朔闰表《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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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2:5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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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都把这本书看作陈垣先生最为泽被学林的著作之一,而多数人都遗忘了另外一个名字——汪曰桢。汪氏的《历代长术辑要》是这本朔闰表最主要的参考书。陈垣虽然在例言中号称“根据诸书,参以各史纪志,证其伪误”。而实际上,根据黄一农的比对,陈氏的唐代朔闰表与刘羲叟的长历多有异处,而与汪书几乎无一不合;而在辽代朔闰的问题上,我们只要读一读点校本辽史校勘记就知道,陈垣丝毫没有采用辽史保存的闰考和朔考,而再一次完全地沿袭了汪氏的成果。

汪曰桢,字仲雍,一字刚木,号谢城,又号薪甫。生于嘉庆十八年,浙江乌程人。二十三岁那年发愿用二十年时间(最后实际上用了三十年有余)将二十四史的月日问题给予一个全面的解决,他的基本思路是“遍考当时行用之本术,如法推步,得其朔闰”,对于历法失传的情况,就在同时代历法中选择与其相近者作为替代,另外又博采诸史所载朔闰,与其推步结果一一相校,注出同异。可以说,他所要完成的,不仅是一部两千年的长历,而且还要加上一部二十四史朔闰考和一部中国历法史。实际上,中国近代最早的一些历法史著作如朱文鑫《历法通志》正是以汪氏《古今推步诸术考》为蓝本,甚至原封不动地承袭了其中个别的疏误之处。

汪曰桢的母亲赵氏,是他幼年的启蒙者,也是这项浩大工程最直接的见证人。“持筹握管,挑灯挥汗,不胜其劳,吾母所亲见也。”咸丰五年,汪曰桢已年过而立,赵氏自感时日无多,急切盼望爱子大功告成,又眼看推算才进行到唐代,书稿已逾百卷,“万万不能速成”。于是按照母子先前的约定,赵氏为还未完成的巨著预先写下了序言。憾恨之情,溢于纸外。

汪氏之书,初拟名为“二十四史月日考”,后改为《历代长术》。因其卷帙浩繁,又删繁就简,别成《历代长术辑要》。虽云“专载朔闰”,实际上《辑要》有相当篇幅在对历法行用改易情况、推算之法及各年史文或石刻文献不合者作说明;甚至分节二至可考者,亦加以验证;并附以《古今推步诸术考》。汪曰桢的姿态是完整地呈现其计算的依据和结果,并尽可能地提供相关信息以资来者判断和修正。而到了陈垣朔闰表,全然不言推求之法;而其整齐、清晰的列表更呈现出一种“完成时”的面貌。后学遂只知奉为圭臬,绝少有讨论其所从来及正误与否者。不要说后学,早在1926年陈表印行之初,胡适就已经认为这是“给杜预、刘羲叟、钱侗、汪曰桢诸人的‘长术’研究作一个总结果”,仿佛这方面的研究再也不需要继续了一样。

为了一部书,汪曰桢倾注了半生的心血。在五十多岁的时候,他伤感地说:“岁月不居,学殖荒落。此书虽颇废日力,不过覆瓿之资耳。”而在也许还很年轻的时候,他曾经这样描述自己的事业:

“譬诸饮食,先以烹饪,先以种艺。及其既饱,则种艺烹饪皆为荃蹏。而要不能不先从事于此。若徒知种艺烹饪而不知饱食,则终身为田父,为膳夫,惟孜孜于陇亩之畔,爨竈之间,而绝无厌饫之一日,是又非吾所愿也。吾之为此,固种艺烹饪之事,正所以为饱食之资,使人人得以专求饱食之逸,而不必先事乎种艺烹饪之劳焉。是则吾识其小而人识其大,吾任其难而人将任其易。虽不足称史学,而于学史之人似不无小补矣。”

让我们这些“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之人,在称赞陈垣先生“为年代学开辟道路”之余,也向寂寞于历史深处的汪曰桢致以敬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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