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0年9月,艺术学硕士克尔凯郭尔与国务顾问奥尔森18岁的女儿里季娜·奥尔森订婚。但仅仅一年后他就解除了婚约。他前往柏林,当他再回到哥本哈根的时候,他就以一个著名的怪人的身份住在那里了。他的特立独行使得他成为幽默报刊连续不断的攻击目标……他的晚期著作使他树敌更多……他认为,我们时代的社会并不是一个基督教社会,事实上,它已使任何一个人继续成为基督徒都变成不再现实可能了,他死了。
而在此之前几年,里季娜嫁给了她以前的一个崇拜者。
究竟发生了什么?对此的解释可以说数不胜数……实际上并没有什么解释……克尔凯郭尔说:“我是一个忧郁的人;他说:我的不朽对于她来说太陈旧了;他说:我的罪就在于我试图携带她和我一道进入那伟大的溪流”。
当他离开奥尔森,对她说他不爱她,从来就没有爱过她的时候,他是一个其薄幸精神在所有时刻都要求全新的人类和全新的关系的男人。
……当里季娜嫁给了她过去的一个崇拜者的时候,克尔凯郭尔在日记中写道:“今天,我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孩,但她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没有哪一个已婚男人对自己妻子的忠诚能超过我对里季娜的忠诚。”
……奥尔森与别人的结合对克尔凯郭尔来说是必要的。“她抓住了该抓住的东西”,他写道,“她明白,她必须结婚。”他需要她结婚,因为这样,对他们的关系来说,就不再有不确定的和含混的东西了,进一步的可能性也没有,有的只是这一种关系:勾引者和被抛弃的女子。……在勾引者面具下站立着的,则是一个因为禁欲主义而自愿将自己冻结在他的姿态中的清心寡欲的人。
……“我的哀伤是我的城堡”,他曾这样写道,在别处他又说:“在我伟大的忧郁中,我还是热爱生活的,因为我热爱我的忧郁。”关于里季娜和他自己,他写道:“她已经被毁灭了,大概她也毁灭了我,因为我已经坚持不懈地迫使自己去提升她了。对她而言我太重,对我而言她则太轻,但不管对于哪一条道路,肯定都存在一种过度疲劳。”
……“爱是我唯一擅长的事情”,克尔凯郭尔说,“给我的爱以一个对象吧,一个就行。但是,站在这里,我犹如一个射手,箭飞得极远,可要我瞄准的目的却就在我五步之外。射手因此说,这我做不到,但你若给我一个两三百步或更远些的目标,那你再看看吧!”
……爱,从不要求证明自己是对的。……(爱的问题就在于在乎谁对谁错)只有当能去爱的人在性质上与另外的人相区别,这才会有恒久不变的性质和清晰性,如果一个人能比其他人高出如此之多,那么,对错问题也就不再会作为一个问题被提出来了。……只有当我从来就不是对的,我的爱才是确然的和无可置疑的,而只有上帝能给我这种保证。“你爱人”,他写到,“然后你总是想证明对于他你是错的,但是,唉,他已经对你不忠了,不论这会让你多痛苦,你对他还总是对的,而如此深地去爱他却是错的。”心灵就此转向了上帝,因为没有爱它就不能幸存,上帝给予爱人的人以他心里想要的一切。“折磨人的怀疑从没有将我从他身边拉走,对于他我总是对的这一想法也从没有让我惊恐,因为我相信,面对上帝,我总是错的。”……对于克尔凯郭尔来说,里季娜不过是导向除了上帝之爱外别无所有的冰冷神殿的一步罢了。
(克尔凯郭尔感到里季娜在对他的爱中是不会有生活的。)他希望里季娜认为他是一个恶棍,他希望她全家都将他作为一个一般的勾引者而憎恨他,因为如果里季娜恨他,她就得救了。……这就是克尔凯郭尔的色情著作—— 特别是《勾引者手记》——的背景。
在与里季娜实际分手后不久,克尔凯郭尔写信给他唯一可以依赖的朋友博森说:如果里季娜知道了他为必须进行的分手所做的处心积虑的安排,那么,她就会因为这事实而重新认识他对她的爱。在克尔凯郭尔死后,里季娜读过他的遗作后写信给她的一个亲戚隆德博士说:“这些东西将我们的关系放置到了一个种全新的光线中,这是一种我有时也曾看到的光线,但我的谦虚不允许它就是真实的光线;然而,我对他无可动摇的信心却使我屡屡看到它。”
当里季娜订婚的时候,她向他发出问候并希望得到同意的回应……当他用不着再承受面具之重的时候,他想,进行解释的时候来了,但是,里季娜同意她丈夫的意见,将信原封不动地退给他,从而给他传达了一个明确的姿态,即他应当知道:就让一切都永远保持不确定吧;一旦克尔凯郭尔去世,她会对她因为拒绝倾听他的解释而造成的不确定表示忧伤。
……就在死亡抓住了他的时候,他还在与同时代的基督教斗争……当他瘫在大街上的时候,人们将他送进了医院,他说,他该死了,因为他所代表的理想需要他的死。
就这样,他死了。
——摘自卢卡奇《心灵与形式》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2:41:2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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