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狂骨之梦》,究竟是因为小说本身吸引了我,还是因为既然已经开始阅读一个系列,半途而废的话总有些不甘心,所以才逶迤着一路读下来呢?
首先是叙事角度的变化。姑魍两书的叙事角度是第一人称的限制视角,从关口的眼里展开整个故事,但是,为了增强故事的可读性,渲染案件的诡谲色彩,或者不客气地说,为了打乱故事的条理,干扰读者的视线和思路,常常在第一人称之外混入第三人称的情节片段。到了《狂》,叙事语言彻底地转变为第三人称。这一转变带来的善果仅仅是叙事逻辑上的连贯性,也就是说,第一人称叙事的限制性和第三人称叙事的全知性不再发生冲突。但是,这样的连贯性仅仅在挑剔的叙事学学者那里才有意义。伴随而来的恶果却是人物形象的削弱。关口变成观察和描写的对象,读者无法直接从他的亲身叙述中获得最直接的感受。失去了关口的第一人称视角,读者对所有人物性格——也许语言仍旧放肆无忌的糊涂侦探除外——的感受都变成了隔靴搔痒。
作为标题一部分的妖怪,和案情背后的隐喻或者哲理之间的联系明显削弱,唯一的相同之处是骷髅的存在。虽然本书正文之后的编辑手记试图为两者之间的联系寻找一个说明,但是太过牵强而不具说服力。编辑试图以狂骨形象在流传过程中出现了嬗变甚至改造,类比变动不定、真伪相杂的记忆。但是,任何妖怪形象乃至一切民间传说在地理性传播和历史性流传的过程中无不在发生变化。“阿菊数碟子”的故事流传于日本各地,版本迭出,乃是以上说法的最好例证。狂骨妖怪反而显得多余。在《姑》、《魍》中,京极堂对妖怪形象的解说经过了中段出题和尾部解题两个阶段最重完成,从而与案情完美契合,形成一个巧妙地隐喻。然而,在妖怪的形象由象征变为实体之后,骷髅成为情节的三条主线联结在一起的枢纽,也褪尽了其隐喻的功能。
《狂》的推理色彩比前两部有所起色。京极堂还是那个安乐椅侦探,除了空中楼阁一般的惊人背景,以及再一次将关键线索建立在认知障碍症上之外,京极堂居然用上了他不屑一顾的传统侦探推理手法,从物理性事实入手。当然,惊人背景和认知障碍症都是京极堂自圆其说的需要,而非根据线索做出的推理。这种感觉像极了三囧三喷侦探,为了撑足三十三分钟,情急之下信口胡说。只不过,京极堂比他幸运的多,每一次都被他说中了。
这一个版本的翻译语言糟糕到了极点。我认为所有翻译家除了必须精通外语之外,汉语也应当造诣高深。这一个版本的翻译语言罔顾汉语语法和阅读习惯,没有进行这方面的转换和嫁接,其工作仅仅体现在日语词的翻译上,彻头彻尾的日语句式充斥着整本书,几乎可以根据译文直接想象日语原文。这一版本又是直接将台版的繁体版简体化,奉行拿来主义。其实,大陆有非常优秀的日语译者,如果出版社能够抛开版权、成本等方面的考虑,起用大陆的优秀译者,我相信,这套封面已经美得登峰造极的京极系列会散发出由内而外的魅力——当然,是悬疑小说而非推理小说的魅力。
我想,端正态度,将京极系列视为丹·布朗一样的悬疑小说,我将会鼓足勇气继续一本一本地买、一本一本地读。最后涉嫌剧透地说一句,读到千百年前帝王后裔身份揭开的一瞬间,真有《达芬奇密码》的感觉。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2:33:21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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