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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剑《扬眉剑出鞘》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12:3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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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

很少去看由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这个习惯自《围城》起就没有被改变过。有些改编的作品把原著的神韵改得一无是处,想起一阵子有人评论说王小波的文章不适合改拍电视剧,理由是米兰昆德拉的话,“因为从一诞生起,小说就对悲剧不予信任:不信任它对伟大的崇拜;不信任它的戏剧源泉;不信任它对生活非诗性一面的视而不见。”小说就是要写到生活中大量非诗性的细节,否则它不可能是好小说。他谈到伟大的小说是不可改编的,或者照它的原样流传下去,或者消失。有些小说好象是可以改编的,改编成电影、电视剧(比如《安娜-卡列尼娜》、《审判》)但是这样的一种不朽是一种纯粹的虚幻。

因为要想把一部小说弄成一出戏或一部电影,首先就必须分解它的结构;将它简化为它的简单故事;放弃它的形式。但如果将一件艺术品的形式去掉了,它还能留下什么?人们以为可以通过改变而延长一部伟大的小说的生命,其实,人们只是建起了一座陵墓,只有一小段大理石上的铭文,才让人想起那个并不在陵墓内的人的名字。王小波的小说就是这样,王朔的也是。

我是在高中时候看王朔的。那时候我也很是幸运,盲目的看了几本书,这些书让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得以维系自己那恐龙般庞大的虚荣的影子。还记得当时借到王朔的那卷矫情卷的小说集的时候,它已经“被翻成了一卷海带。”——这个海带的比喻是王小波的话。这句话是我在距离看过王朔大约一年之后才看到的。这句话让我对王小波十分喜爱。余华在《温暖的路程》的前言中说,幸亏上天没有让他同时遇上卡夫卡和川端康成。他的意思是说这两个人的写作风格就像是水与刀,差异极大。而这话对我而言的意义却在于我也很幸运没有同时遇到一位叫朔的王氏和一位叫做小波的王氏——否则我将像是布利丹的驴,面对着两堆上好的青草,无法选择——那样一来就极有可能变成一个精神上和文学上双料的饿死鬼。

电影是电影,小说是小说,小说的辉煌也许会是电影的春天,但并不是一定这样。画面可以表现美女,可以表现速度,可以表现性,可以表现史诗的恢弘,可以表现极至的奢华,但,流淌在字里行间的那种只有靠静静的阅读才可以体会的感觉是无法靠光电手段提取的。王小波的文字是不宜简单的拿来弄成影象赚钱的。虽然他留有剧本《东宫西宫》,但这在他那么多的小说面前,简直可以当作沙尘暴里的头皮屑,忽略不记。当然与王朔不同。王朔的文字是太灵动,处处闪烁着狡猾,即所谓的痞气,这使得他的文字被改编了之后就会大打折扣,看了就像是一个三岁小孩疯了一天,疯到晚上累了,虽然淘气还在,但显然是力不从心了。王小波是因为他的文字太智慧,太曲折,有很多貌似荒诞的真实和很多道貌岸然的假正经——他在把你逗乐的时候总是一脸严肃,像是这里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我不知道有哪个导演敢大言不惭说他可以在屏幕上表现出深邃如海的智慧与思想。就我目前浅陋的见闻而言,导演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王小波时代三部曲还是保持着文字圣洁的姿态,未被糟蹋过。

当然上面的话有些偏激,不一定总是东风压倒西风,文字也有逊色于影象的时候,例如王朔参与编剧的《渴望》。这部电视剧当年是万人空巷,很多人为之流了很多眼泪。我想《渴望》文字版大约是不会有如此的殊荣了,否则精明的出版商不会放着摇钱树而说,我要保护树木。——我在前边提到过,只有伟大的小说才是不可改编的,不够伟大的不在此列。什么是伟大的小说呢?王小波当然百分百是一个。如果有人妄图弄个三十集的电视连续剧《三十而立》或是情景喜剧《万寿寺》什么的,只要他是我儿子,我就抽他;不是,我就改改骂人不带脏字的习惯,骂到他动手打人,然后让他赔偿医疗费。

罗罗嗦嗦说了这么多,其实只为了引出一个概念,就是《亮剑》。

很早就把《亮剑》的电视剧看完了,据小道消息说近年来不少SB就是因为看了这部电视剧脑子发热报名参军的,事实已不可考。一直以为这部剧不错,但直到去年某天用花了3个小时把原著看完我才知道,原来事实是隐藏在历史背后冷笑的小丑,而历史正被人们平庸地书写着,用墨,或是鲜血。

对于情节在这里不想多谈,只是想发发感慨。注定会喜爱这样的故事,那一番金戈铁马的热血豪情,正是所向往的快意人生。

也对,也错。真正喜爱此书,却是为着书中那些命运无常,慨叹蹉跎。

人说亮剑精髓仅在前半部。的确,离开战场的剑纵然锋利也只形如废铁,盖世才华则不过花瓶上美丽的装饰。至于什么恋爱什么生子,原本便已是世界之外,喧嚣之后。我想说的,是我喜欢那段纠葛缠绕命运,远远甚于故事本身。战场成就名将,而名将本身,却常常无法成就自己的命运。

楚云飞。

公正的说,整部小说我独喜爱这一个人物。虽身处杂军,昂首挺胸间却有不折于世的峥嵘傲骨。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此乃军魂也!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眼睛深处是一番夺世的光华与璀璨。这样的人,胸襟里扛得下整片山河,又如何称不上一声英雄!

李,楚。看过太多分析两人关系的文章,独对一句话记忆犹新:

难为知己,难为敌。

微妙的分寸,晦涩的尺度,如同宿命里的无间道,前前后后是沟壑也是旷原,却偏偏迈步不得,空留一世慨叹。这世间总有许多身分和立场,超越感情和敬仰,根深蒂固。于是朋友做不成,敌人做不好,最后留一场两败俱伤,算是偿了当年惺惺相惜时的一对眼,一杯酒,从此天涯藏剑,那些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的岁月,终于真正的过去了。

郑波是临近结束时才出现的一个小人物,但他唯一的一个闪光点,却让我很是感动。在马天生和黄特派员威逼利诱他交待李云龙所谓的反革命罪行时,他本可以弃这个老上级不顾,用一个已经板上钉钉的反革命来换取海防团政委的职务,这也是一个小知识分子所作的意料中事,可是,他没有。他所作的,就是不卑不亢地留下几句掷地有声的话从容离去。瞬间,被感动。

田雨。

对于这样一个女人,用任何言语来赞美都是苍白无力的。最后李云龙自杀后田雨的狱中殉情,成了永恒的绝唱。想起她死前留下的那首《临江仙》:

忆昔午桥桥上饮,座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星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这么美的爱情,已不再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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