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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在诗歌中消除自身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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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2:2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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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诗歌中消除自身的黑暗

余 丛/文

多年前,从朋友手中获得一本《九地集》,便记住了它的作者东荡子。这是一本自编的诗集,粗陋的印刷和装帧没有影响我的阅读,反而被那些充满激情的诗歌所打动。干净的语言和澄明的思想,以及那些散发着洁净气息的祷告,都使我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现在,当我捧读东荡子新近出版的诗集《王冠》时,仍然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的心情。东荡子的诗就是他自己的王国,他要在文字的洼地构筑人性的宫殿,并且为他幻想的神打造一顶精致的王冠。但这顶王冠不是戴在别人的头上,而是为了加冕自己。

据说这个没有上帝的世界,诗人们心中的上帝都已死去,但东荡子却要做当下写作的另类,倾心让死去的上帝重新在诗歌里复活。而东荡子眼中的上帝是什么?是光明的写作,是“诗歌消除了人类精神中的黑暗”。他感叹《夜晚不能带走的》野草,“它容易腐烂/容易再生/但永不消逝”;他同情《伐木者》的困惑,“不知道伐木场/需要堆放什么/斧头为什么闪光/朽木为什么不朽”。在东荡子的诗里是看不见经验的,因为人性并不在经验那里,他热衷于自觉地揭示和反省,来获得普遍意义上的灵感。他关注着事物的真相,却没有言说真相的欲望,而是把一切发生的秘密在语言中呈现。

东荡子说:“我愿望在诗歌之中消除自身的黑暗,从而获得完整性。”他把自己定位为一名遁世的写作者,他拒绝直面这个充满残缺的世界,而通过诗歌来抵达理想中的“完整性”。在这方面,东荡子一直保持着乐观的态度,他既是一位诗人,更是一位思想者。但他放弃在思想上纠缠自己,他擅长在矛盾中找到平衡点,以一种谦卑的姿态进入诗歌。甚至面对自身的黑暗时,他会“从消除至少的黑暗开始”,并且不厌其烦地不断寻找、不断消除。或许,光明的写作永不可能抵达,但它作为一种方向却是可行的。东荡子认为,获得了诗歌的完整性是诗歌的光明,也是人类精神体现在诗歌中的光明。

那么,东荡子理想的写作仅仅是一种乌托邦吗?不,他的理想或许就是他的诗歌。至少在这本诗集里,我读到他甘于低处仰望,他在被我们忽视的地方,挖掘出诗歌的可能:“大地将把一切呼唤回来/尘土和光荣都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你也将回来/就像树叶曾经在高处”。然而,在另一首《王冠》的诗中,东荡子干脆用“蚂蚁”隐喻人,他写道:“把金子打成王冠戴在蚂蚁的头上/事情会怎么样,如果那只王冠/用红塘做成,蚂蚁会怎么样”。他通过写大脑袋、勤劳、忙碌细小事业的蚂蚁,肯“请大地为它们戴上精致的王冠”。东荡子对生命的感悟,饱含美好和善意的愿望,也许他并不刻意去渲染庞大的东西,但他的诗歌里始终隐藏着理想主义情怀。

在世俗的萎靡和人性的虚无双重挤压下,东荡子执著地实践自己的写作,他说:“我坚信从自己身上出发,从他人身上回来,我将获得真正的光明。”然而,更多的时候,我们从自身出发,却不能从他人身上回来。除非东荡子真正读懂自己,否则这样的写作肯定是“有益诗歌,有害心灵”的双刃剑。因为现实并不关爱把诗歌当作全部的人,现实只关照那些善于钻营的投机者。他只能呼唤《到中国去》,“哪怕是赤磊河畔的东荡洲/诺贝尔也会驻足,脱帽致敬”;但在《流传》里却留下,“作为谬误,他正在死亡/骨头在火中被取出”。我想,这就是诗歌带给东荡子的最大安慰。

莎士比亚说,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而东荡子并不想成为现实世界里的黄金,即使他有时候是入世的,但他更多的时候是出世的,他甚至坦言“黄金是最轻的物质”。但在《预言》一诗中,他却说:“你那无助而怜悯的心/有一天会闪耀”。蔑视黄金的东荡子,必有他看重的事物,那就是诗歌。东荡子无疑是当代中国最优秀的诗人之一,即使他的诗歌并不被这个时代所关注,但它一定是少数人心目中的经典。我们对东荡子有着更多的期望,相信他在诗歌的旅途上会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2005.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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