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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灯《说说北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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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2:2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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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们自以为与时俱进,其实在不断后退,一直退到我们出发的地方。

——摘自《青灯》,北岛

关于中国新诗我知道得不多,几个人名:北岛,海子,顾城,芒克,多多。只能背诵两句诗,一句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另一句就是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我还记得那时候是高三,处于矫情的青春期——就是明明已经过了生理上的青春期的纯粹心理躁动的登峰造极时期。我到了一个阶段,这个阶段必须——我那个时候以为必须——回答一些决定我一生的命题。就是那些以前你想着“好吧我还不用操心这些事情呢,等以后再说”的那个“以后”真真切切地来了。可是我什么也想不出来,我没有答案,我的朋友们老师们和父母也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无所事事,只好泡深圳当时新开的条件极其优越的市图书馆和中心书城,不知道怎么的捧回了一本《时间的玫瑰》,在一个傍晚。买完之后约了朋友聊天,于是一个人坐在星巴克室外的椅子上,点了焦糖马奇朵(为什么我记得呢,是因为高三那一年我去SB只喝马奇朵,不会错的),翻开书,一边看一边划(我读书都这个糟蹋书的毛病,所以我必须买书),应该做了摘抄,应该不失时机地抽了一根烟,或者两根。然后我想,我不要去爸爸说的北大的光华或者经济了,我也不要去妈妈建议我去的北大那个没有名气的新闻与传播学院了,我要去北岛呆过的那个北京大学中文系。对,我应该去北大中文系。

我看书里北岛的照片(如果《时间的玫瑰》里没有北岛的照片,那么就是在《失败之书》里),瘦,大圆眼镜,夹克穿得有落魄却不邋遢的味道。印象深的是他的眼神,犀利而充满怀疑。

我一向不怎么读中国的新诗,现在所记得的,也还是文章开头所写的那两句诗。可是在北岛《时间的玫瑰》的启蒙下我开始读西方的新诗,里克尔、艾基、聂鲁达等若干响当当但我从来不喜欢记住的人名。没有关系。我还记得我小心翼翼地在新华书店(深圳书店的确少,新华算全的)里找北岛诗集的样子,我在那很小的“中国新诗”的柜子里来回来回地找。可是没有,只有一本合集,里面出现了北岛的若干诗篇,包括《回答》。我还是满心欢喜地买了回去,勾勾划划。

前些日子和妹妹在北京的光合作用逛,长久以来只在卓越亚马逊的购书经历使得我进入书店后突然兴奋异常。抱回了四本书,都是包装极其完好让人心动的小罗丽的原初模样。包括北岛的散文集《青灯》。

到了今天,没有哪个作者的书会让我毫不犹豫不管内容不管问题不管评价地买下。北岛应该是唯一的一个。虽然我并没有买全他的书,我依然没有他的诗集,但是如果茫茫书海里我看到了他的名字,我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离开。

这样一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这样一个就这样和我产生了联系的人。

《青灯》的感觉和《失败之书》有些像,基本上都是回忆人物的散文。不同的是,北岛在《青灯》出版前已经满了五十七岁了。真是不可思议。我印象里的他,依然是那个瘦的,戴大圆眼镜的,把大夹克穿得漂泊的眼神犀利的诗人。散文也写得很好的诗人。不像林夕,拜读了著名词人的散文集之后只能说幸好他选对了行——林夕的散文,如果幸运的话,每篇都有一句像歌词的话,是唯一能看的。(林夕和北岛的比较,纯粹出于我昨日翻完林词人的《原来你非不快乐》,今日读完北岛的《青灯》的个人阅读体验,请谅解)

诗人。革命。爱情。漂泊。可是北岛不只是这些。以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地被他的文字所吸引,现在我知道了,他的诗迸射出穿透事物的力量和光芒(感谢柴静姐姐)。现代诗歌总是用各种象征和隐喻把大家绕得好累,用九分的遣词造句表达一分的思想。北岛不是。以前我以为那叫犀利,现在我知道这是一种穿透。

北岛在书里提及好多好多人。他在减法的人生里试图做起加法。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钢铁玫瑰里芬斯塔尔那样,在82岁的时候谎报年龄,减掉20岁,然后深海潜水拍摄海底。更多的时候我们不可避免地衰老并且变得缓慢,运气好的话我们在鼾声中告别人世,运气不好的话我们中风八次最后伸着光脚平躺在白色的医院病床上。在自然面前人人终于平等。没有人能逃脱,也没有谁能够帮谁逃脱。

北岛在某一篇结尾说,眺望是一种青春的姿态。我们爬上山顶,豪气万状无比好奇地眺望地平线——我们睁大眼睛要看到什么找到什么。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找到。我们只是在眺望。而眺望本身就是青春的一种姿态。

除了从北岛自己写的散文外,我没有看过任何描写北岛经历的文字。所有我对北岛生活的想象都来源于他自己的话和我自己的记忆。身为世界公民,如何不漂泊。

“如果你是条船,漂泊就是你的命运,可别靠岸。”

终于明白,只要自己一日还恋着北岛写的字,那么我骨头里的骄傲和反叛,依然都还在。

那个说自己要考北大中文系的思维单一又混乱的小女生,眺望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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