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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卡夫卡《“田村卡夫卡是我自身也是您自身”》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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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2: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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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多,从睡梦中醒来,脑袋照例漫无头绪地乱想。突然一阵灵光闪过,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海边的卡夫卡》中那个最大的隐喻:俄狄浦斯式的诅咒。村上在序言中一再强调:“田村卡夫卡是我自身也是您自身”。可是他所经历的这种俄狄浦斯的诅咒,即使作为隐喻来讲,与其他人,比如说我究竟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关联性(relevance)?这是我读此小说的最大困惑之一。每个少年的经历中有哪种共同性可与这种诅咒相类比呢?我在那一霎那突然,当然也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地明白了,我们每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被“诅咒”,或者说是未经我们同意就被编排了某种“程序”的(我记得小说中某处也在类似的意义上提到了这一说法),尽管同时我们也接受祝福(序中“我们既接受热切的祝福,又接受凶狠的诅咒”),此种诅咒随着我们身体的成熟和自我意识的明朗化渐渐地发挥它的魔力。我们是迎而上去,勇敢地接受,还是回避这一诅咒,或者勿宁更恰当地说是真正生命的召唤?村上向我们指出了前一条路,这是充满痛苦的荆棘路,处处是灵魂与现实的对抗与角斗,“你将双手接血,那既是你的血,又是别人的血”。如此这般的结果是什么呢:“我想迅速解除那道程序,想争分夺秒地从其重负下脱身,从今往后不是作为被卷入某人的如意算盘中的什么人,而是作为完完全全的我自身生存下去。” 小说中反复提到了这一点;“他被冲往世界的尽头,又以自身力量返回。返回之际他已不再是他,他已进入下一阶段。”“最好先睡一觉,一觉醒来时,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诅咒的魔力,只有勇敢地迎上去,才有将其打破的希望。那么后一条路的结果是怎样的呢?在小说里也可以找到答案:“只是,更让我厌倦的,是缺乏想像力的那类人,即T•S•艾略特说的‘空虚的人们’。他们以稻草填充缺乏想像力的部位填充空虚的部位,而自己又浑然不觉地在地面上走来窜去,并企图将那种麻木感通过罗列空洞的言辞强加于人。” 带着这样的理解,这本小说还想再读一次。

翻开最后一页,那里有一段让人砰然心动的文字:“我闭目合眼,释放身体的力气,缓松紧张的肌肉,倾听列车单调的声响。一行泪水几乎毫无先兆地流淌下来,给脸颊以温暖的接触。它从眼睛里溢出,顺着脸颊淌到嘴角停住,在那里慢慢干涸。不要紧的,我对自己说,仅仅一行。我甚至觉得那不是自己的泪水,而是打在车窗上的雨的一部分。我做了正确的事情么?”村上的小说,有一种穿透人心,直达其最深处的力量,其原因之一在于,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人生基本是孤独的,但同时又能通过孤独这一频道同他人沟通。”“人们总要进入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在进得最深的地方就会常生连带感。或者说人们总要深深挖洞,只要一直挖下去就会在某处同别人连在一起。而用围墙把自己围起来是不行的。”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读他的文字如在雨夜静静地听爵士乐。

曾在《参考消息》上读到一篇关于瑞士一提供安乐死服务的民间组织的文章,说有的人在被实施安乐死之前要求让自己读完某一本书。我好奇地想有什么书是值得在死之前几个小时的时候读一次的。现在想来,村上的小说大约会在我的选择之列。能在年轻的时候读到这样的小说,是值得感谢的,只是田村卡夫卡君也未免太年轻了,才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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