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方鸿渐的围城之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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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严杰夫

爱情这玩意儿，让地球上最聪明的人来研究思考它的前因后果，恐怕都要想破脑袋。因为，这点事儿，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教人感到矛盾的事情了。社会学家没有统计过，世上究竟多少比例的男女能真如浪漫喜剧内那些幸运男女一般，与自己的真爱甜蜜厮守的。这样看来，婚姻与爱情之间究竟有多少关系，恐怕很难说。而随手翻开史书来看，要么是孟姜女那种青年丧父的节烈，要么就是陆游与唐婉那种有情人不得眷属的哀怨，悲剧始终是多于喜剧，于是让人看了对婚姻不敢有所期待。有人要拿司马相如和卓文君说事，我倒是不敢苟同，要不是司马相如有城墙般的面皮和他老丈人殷实的家底，就凭他一文艺青年的社会地位，没有被两家长辈棒打鸳鸯，也要被社会大众的口水和白眼河蟹掉了。

扯的有点远，其实，我想说的是，婚姻跟那种憧憬的爱情生活，有时就是天堂人间的差别。虽然这个简单的道理大部分男人都懂得，但是真正到了现实中，为什么那镜花水月般的憧憬就是很难被放下，而任凭围城困境就在历史长河里悲壮地一次又一次上演。谁知道“为伊消得人憔悴”不是在痛诉，婚后的鸡毛蒜皮刺破了婚前关于才子佳人的想象后，产生的那种令人崩溃的沮丧感？

可是，“方鸿渐们”究竟是最终跟着自己的“孙柔嘉”走了。只是这种围城困境的原因，表面看是男人“怜香惜玉”的“美德”没有得到孙柔嘉们恰当的感谢而只有不知趣的埋怨，而内里实质则还是传统大男子主义无法在自己挑定的对象面前伸张的挫败感。因为，孙柔嘉这样的现代女性，虽没有苏文纨那令人无法捉摸的外弱内强，也少了唐晓芙那不愿妥协的决绝，却也是早已熟捻于掌握男人心理的技巧，所以方鸿渐们非但无法伸张自己的主意，并且还逃不过要变成一只跟着虚妄的“胡萝卜”走的“驴子”。赵辛楣很早就提醒，“孙小姐――唉！这女孩子刁滑得很”，可是，方鸿渐却非要执迷不悟地说辛楣是“神经过敏”，所以，活该是他最终变成那条“撞上鲸鱼口的船”。

另外，即使说方鸿渐们对待孙柔嘉们的心里，着实是装着要疼爱对方的“美德”的，但因这种“美德”而遭来围城之困依旧不值得同情。因为要知道，这种“美德”的实施是看特定对象的，而并不是公平地奉献。要是方鸿渐们眼里“欣赏”不到孙柔嘉们的温柔、妩媚和调皮，恐怕这种“美德”也就无从实施了。有人还坚持，方鸿渐并不是那种贪恋美色而只看女人外表的粗人。可是我却要说，要男人忽略女人的外貌，简直是比让狗见了主人不摇尾都要别扭。只是这种对于外貌的贪恋，有的时候是一见钟情般的轰击，有的时候却是在情感氤氲中慢慢酝酿出的陈酒，劲道缓慢却仍让人沉醉其中。

看看方先生与孙小姐的故事吧。首次见面，孙柔嘉在方眼里只是个“长圆脸，旧象牙色的颧颊上微有雀斑，两眼分得太开”的生涩女学生，这相貌着实不出众，完全没有“初初见你，人群中独自美丽”的感动；但是，在度桥获助且教自己没有在同事前丢面子后，在方先生眼里，孙小姐的脸红却已成了“法国时饭上冲酒的凉水”，有了“一种温淡的兴奋”；而直到在旅店同屋就寝，看到“灯光里她的睫毛仿佛微动”，方鸿渐早已心旌摇荡。而在前往三闾大学的途中，我们的方先生或许是不自觉，却又的确是称景的对女学生后辈的关照，在那一路浓郁的暧昧中，正成为这出爱情剧的种子。再加上如同所有爱情故事中不可缺少的煽风点火一样，赵辛楣在一旁不时地插科打诨，让这堆干柴烈火最终迸发出了爱情的火花。所以，我们也就知道，原来在男人的眼里，原先不起眼的女生，在恰当的条件下即使不会变成倾城倾国之貌，起码也会在“天真的脸上意想不到地添些妖邪之气”。

并且，我承认自己还要恶意地揣测，所谓“陆子潇的追求”完全是孙柔嘉捏造出来，为要完成对鸿渐的致命一击，以让对方看清自己其实心里已经是爱她的了。如果真是这样，我真要佩服，孙小姐对祭出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策略时机的拿捏之准令人惊叹，而高松年此时又恰到好处地断了方鸿渐在三闾大学的“职业前途”，让他只能去新有的爱情里寻找心灵的慰藉和生活的希望。所以，这样来看，方鸿渐常挂口的那句“女人天生就是政治动物”实在是很有道理的箴言。可惜的是，方鸿渐同大多数高学历的学生一样，知识永远是空气中的尘埃只会随风四处飘荡，永远也无法落到地上变成可以培育出果实、也可以令人感到脚下踏实的土地。不知道我们的方先生，在婚后数年，再回看前往三闾大学的那段旅程是否会有一种不堪回首。

所以，钱锺书在《围城》里显然无意去讲一个庸俗的结局浪漫而甜蜜的爱情故事，却是最直接地给我们展示了最写实的婚姻生态。而在当代社会，围城或仍是大部分人一生中最困窘的经历和状态。在这里，我无意鼓励人们都去选择一种单身主义、拒绝婚姻的态度，毕竟对多数成年人来讲，婚姻仍是最好的人生归宿。只是，作为现代方鸿渐的你我，在想要进入婚姻这座城池的时候，少一些对梦想的期待，多一些对现实的考量，让婚姻成为一种羁绊，而不是坟墓，对我们来讲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