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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不要说《总觉得她和我都是从同一时代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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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2:1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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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淑敏是我喜欢的作家,她的书我挺爱读,每到图书馆去,看到她的书就欣然借出,回家好好品读。我注意到,她和我是同龄人,都是1952年出生的;当然她是一个著名作家,我只是一个草根,但总觉得她和我都是从同一时代过来的,思想上有很多相通之处,她的思考,她的善良,她作品中的人文关怀意识,她对那个时代的回顾,都深深地打动了我。最近,从图书馆借到一本毕淑敏的散文集《你永远不要说——雪域高原的传奇故事》,是叙述她当年在西藏当兵,当白衣天使时的故事,很有意思:

1969年,北京的“文革”正轰轰烈烈,不满17岁的毕淑敏,却悄然穿上军装,告别北京,作为藏北第一批女兵,到达共和国这块最高的土地戍边了。这是喜马拉雅山、冈底斯山和喀喇昆仑山聚合的地方,平均高度在海拔五千米以上。当时与她同去的共有5名女兵。那个部队从来没有女兵,破天荒了。

毕淑敏和战友小如、果平、河莲、小鹿,成为西藏阿里的第一批女兵,她当班长,她们既是战友,又是姐妹、朋友。在雪域高原上当兵,生活是艰苦的,但她们也充满乐观,也有许多生活的小趣味。刚参军时,她们连续坐了12天的装大米的汽车,才到达藏北部队,后来又到了阿里当女卫生员,™自称为“小白鸽”并且很自豪。

毕淑敏写了《昆仑之吃》,高原其冷,一年要生九个月的炉子;高原缺氧,要烧焦炭。他们吃不上新鲜蔬菜,吃干菜和罐头,吃脱水菜炒肉。每年八九月份山下最热的时候,几卡车新鲜蔬菜经过6天的长途跋涉,运到高原上,但成为冰晶,半透明的,吃到嘴里,都是雪花的味道。

她描写的西藏高原过年要吃饺子的情景,真有意思:没有新鲜蔬菜,只能用脱水菜和罐头肉做馅儿;包饺子大家动手,想办法,她们女卫生员们用桌面当案板,把一百毫升的大注射器芯子抽出来,洗干净消过毒,权当擀面棍;而男兵们把面团塞进压面条的机器里,用力把轮轴摇得像一架风车,面团就被挤成薄而长的面片,他们再把像布匹一般的面片摊在桌上,抓起暖壶盖,像盖公章一样扣下去,成了硬邦邦的饺子皮。高原的水不到八十度就开了,只能蒸饺子;饺子蒸好了,大家像喜马拉雅鹰一样扑了上去,抓起饺子就往自己的碗里扔……,

她写了《昆仑之喝》,喝60度的开水,食堂统一烧,男兵女兵们提着水舀子、暖瓶,在那里排队等待40分钟…… ;写了《昆仑之眠》,睡铁床,床上铺着薄薄的褥子,下面垫着草垫子,后来地方***来慰问,调拨来一批狼皮褥子,可是10个人才能分到一块,大家轮流享用。昆仑之眠充满着陷阱,有些人在梦中就醒不来了,她们每天早上看见起来大家都活着,就充满了重生的快乐。

她写了《昆仑山上看电影》,在平坦的河滩上立两根杆子,绑上幕布,露天电影院就算搭成了。天暖的时候,他们用皮大衣捆成背包当椅子,天冷时,穿皮大衣,用被子充当椅子。当时全国都在批判毒草,除了样板戏别的都不让演了,但昆仑山上攒了一批旧拷贝,大家开始看老片子了,最先开禁的是豫剧《朝阳沟》,后来,栓宝和银环的一段对唱,不光是河南兵,大家都会唱了,像样板戏一样普及……

看了毕淑敏的故事,亲身经历的故事,不止是有趣、新颖,还在于她对心灵的探索的价值及给人以启迪的哲理,看到她的艰苦经历,不仅仅是感到沉重,而更多的是使我感觉到快乐,那是一种心灵与心灵的碰撞,是沉浸在美好中的一种享受,是那种无论在何种艰苦的环境中都充满乐观。充满对美的热爱的情怀。

王蒙为这本书做了序,我读了觉得耐人寻味,特摘录如下:

如果她的署名是阿咪、狂姐、原水爆或者荷兰豆,也许我早就读过她的作品了。

然而她的名字是毕淑敏,这名字普通得如——对不起——任何一个街道妇女。

而且她说她从小就是一个好学生,她的数学与语文是同样地好(总算找到了一个喜欢也学得好数学的同行了,王蒙大悦焉!),她的开始写作源于她父亲的建议,而她的戒骄戒躁是由于儿时的母亲的教导,为了写作她在完成了医学学业以后又去上广播电视大学的文学系并以“优”的成绩毕业,继而读研究生,获得了硕士学位(有几个作家老老实实地这样学过文学?),再说,她同时是或者更加是一个医术精良的内科医生,她对此充满自信与自豪……

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规规矩矩的作家与文学之路。我本来以为新涌现出来的作家都可能是怀才不遇、牢骚满腹、刺头反骨、不敬父母(而且还要审父)、不服师长、不屑学业、嘲笑文凭。突破颠覆、艰深费解、与世难谐、大话爆破、呻吟颤抖、充满了智慧的痛苦天才的孤独哲人的憔悴冲锋队员的血性暴烈或者定医院住院病人的忧郁兼躁狂的伟人枣怪物。

毕淑敏则不是这样。她太正常、太良善,甚至于是太听话了。即使做了小说,似乎也没有忘记她的医生的治病救人的宗旨,普度众生的宏愿,苦口婆心的耐性,有条不紊的规章和清澈如水的医心。她有一种把对于人的关怀和热情、悲悯化为冷静的处方,集道德、文学、科学于一体的思维方式、写作方式与行为方式……

所以就更显得毕淑敏的正常、善意、祥和、冷静乃至循规蹈矩的难能可贵。即使她写了像《昆仑殇》这样严峻的、撼人心魄的事件,她仍然保持着对于每一个当事人与责任者的善意与公平。善意与冷静,像孪生姐妹一样地时刻踉随着毕淑敏的笔端。惟其冷静才能公正,惟其公正才能好心,惟其好心世界才有希望,自己才有希望,而不至于使自己使读者使国家使社会陷于万劫不复的恶性循环里,也许她缺少了应有的批评与憎恨,但至少无愧于、其实是远远优于那些缺少应有的爱心与好意的志士。她正视死亡与血污,下笔常常令人战栗,如《紫色人形》《预约死亡》,但主旨仍然平实和悦,她是要她的读者更好地活下去、爱下去、工作下去。她宁愿意忏悔“我”的多疑与戒备大过,歌颂普通人性(《翻浆》,而与泛恶论的诅咒与煽动迎迥异其趣。至于她的散文就更加明澈见底了。

她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医生,好医生,她会成为文学界的白衣天使。昆仑山上当兵的经历,医生的身份与心术,加上自幼大大的良民的自觉,使她成为文学圈内的一个新起的、别有特色的、新谐与健康的因子。

而另外的多得多的天才作家的另一面,实在是文学界的病友。我尊敬与同情我的病友,我知道世界上许多伟大的作家都有病,他们太痛苦了,他们因痛苦而益发伟大了。但同时我也赞美与感谢大夫,为了全国人民的身心健康,我祝愿在大夫与病友的比例上不至于出现太大的失调。有病人也有医生,这才是世界,这才有各种写不完的故事。

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还是不幸,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被误解与被攻击的原因之一,我既觉得病人之可哀可叹,又觉得医生之可亲可信,特别是当我给一个比我年轻的作家作序写评的时候,我承认每一片树叶的价值。当然,我宁愿多称赞一点祥和与理性,我也许又发放了太多的苦口的良药,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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