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很精彩,精彩到匪夷所思。
结构很特别。十五卷若干章。卷、章都只用奇数,章后有《絮言》,可看作是注释,注解那些难解的方言,但又不仅是注解,有时会是故事的延续、纵深、瓤或枝蔓。有的章本来就叫《絮言》,《絮言》后还有《絮言》,层叠着,像套瓶,瓶里有瓶,瓶里还有瓶。要是把这些瓶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和一和,完整装瓶,应该也行,但可能就没有这么清晰的层次了。
文字很了得。那是什么语言呀?颠覆语汇、语法却游刃有余,淋漓尽致的方言——阎连科驾驭这辆不知驶自何方(他好像说是豫西)的方言车辇的能力何等了得!那已完全不像是书面语言,更像是一个年迈却精神矍铄的老农,用浓重的方言在说。对,说!
故事很奇特。双槐县(一个很穷的穷县)县长柳鹰雀异想天开,鸿图筹措重金去俄罗斯购买列宁遗体,要在魂魄山上建列宁纪念堂——吸引全国、全世界的人去瞻仰,旅游,从而发展双槐县经济,实现个人政治理想。一场令人窒息的颠狂痴梦。
受活庄,是一个原本遗世独立,鲜为人知,后历经千难万难终于融入现代人类进程的村落。所有村民都是残疾人。“入世”给受活庄带来的是深重灾难。村里的“领袖”茅枝婆终其一生都在为受活村“脱县”、“离乡”努力。
和茅枝家族有着暧昧关系的柳县长在一次“受活庆”上惊喜地发现了受活庄的价值——村里的残疾人个个身怀绝技。于是,他将他们组织成了一个上百人的“绝术团”,巡回演出,红遍方圆百里,筹集到无以计数的资金。
柳县长所领导的“伟大”工程——列宁纪念堂落成了,县里去俄罗斯买列宁遗体的一班人马也上路了。真真犹如一头狂奔的疯牛,歇斯底里。直到省长出场,省长要见见这个“伟大”的县长,省长认为可以让省神经病医院为双槐县设一个政治神经科——这是整本书唯一让我觉得缓过来一点气的地方,或者好比恶梦终于结束了的那种感觉。
小说最后,茅枝婆在得到受活庄“脱县”的红头文件后安然死去。柳县长在官位丧失、妻离家破后自残身体,并因此获得到受活庄安然度日的资格。
在阎连科 《寻找超现实主义的现实》 的代后记里,撇开累累的“***”、“妓女”、“房事”,读到了“内心的丰饶,是创作的惟一源泉。而生活,仅是滋养一个优秀作家内心的养分。”这样的表白。可我还是不喜欢这部“充满政治梦魇”的“惊世之作”。当然它“奇诡陆离,亦真亦幻”(封底语),但它所讲所述,全是丑陋的丑态的丑恶的,是人性的恶,极恶,是愚昧、卑鄙、暴力、颠狂。小说有美,极少,而这美最终也是用来被催残的。
当然,其深刻政治讽喻下的透彻无奈,并非意在言外,那么直白与勇敢,让人叹慨与佩服。
这真是一部了不起的作品!但我不喜欢。
我的不喜欢,定是因为我的脆弱和不具承受力。读书,实在怕读铺陈、泛滥的丑恶,怕读泱漭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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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2:16:00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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