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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的焦虑《许三多与身份的焦虑》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12: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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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应该算是2007年最火的电视剧之一了,《身份的焦虑》登陆中国大陆后也取得了不俗的销量。二者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许三多与阿兰·德波顿这两个不同国度的人物,用不同的方式批判了我们现时所选择的大致相同的价值取向。通过他们,我们开始认识到问题的症结,努力寻找解决问题的方式。

应该说,《士兵突击》与其他的青春励志剧在最终结局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主人公许三多从一个资质极差的“孬兵”最终成为优秀特种兵群体中的一员,满足了观众对于人物命运的想象和期待,但《士兵突击》在主人公的成长路径上寄予了对信念、情感和意义层面的关怀,直接击中了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许多问题的要害。改革开放30年,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就像一列高速前进的火车,裹挟着我们全速奔向前方,路边的风景变换得让我们目不暇接,我们迫切地希望跑得比别人更快,否则在奔跑中安全感和成就感会一点一点离我们远去,整个世界充满了对名利的信仰和向往。出生在农村的许三多,虽然入伍以前没有多少对社会的感性认知,但在父亲的责罚和打骂下,也渐渐了解到只有升学和入伍才能摆脱天生的贫困状态,前者被父亲粗暴地否定了,所选择的也只能有后者。但部队并不是能够安放他灵魂的天堂,适者生存同样是军营的游戏规则,而他在起跑线上就被甩开了。他之所以能够在草原五班的百无聊赖中、在钢七连的嘲笑和白眼中、在老A直面生命残酷的高强度竞争中坚持下去,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一种朴素的信念:“好好活,做许多许多有意义的事”。摆正了心态的他,就像伍六一所说的那样,不焦虑,不浮躁,耐得住寂寞,而这也是我们这个时代极度稀缺的品质。虽然许三多的成长经历看似坎坷,成功周期相对漫长,但他在生命意义的找寻上获得了更多的质感,获得了心灵的宁静,这其实是比成功更重要的收获。因为电视剧毕竟是艺术创作,包含了许多高于生活的元素,形成了与我们实际生活看似接近实则遥远的距离,真正使我们受到教益的决不是许三多辉煌的履历,而是他在艰难的历程中所坚守的平常心和上进心。我们可以试想,在现实生活中,许三多完全可能遇见一个抢夺了他修路成绩的班长,而不是剧中那个厚道敦实的老马,从而在草原五班继续“光荣在于平淡,艰巨在于漫长”的岁月;很难遇见一个对他有情有义、不但带他离开农村还坚持完成心中应许、贯注全部心血在他的成长上的班长史今,从而在钢七连的激烈竞争中落伍;很难遇见一个像袁朗这样的一个精神导师,既让他领略到真实战场的血腥和残酷,又给他的生活注入那么多的温情和感动。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更多地会遇到精明自私的成才,而无法看到他对自身的反思和改变。用许三多的方式去生活,在现实中我们也许会远离众人眼中一般性的成功,而不是电视剧所给出的几乎完美的生命高度。在一个全社会都把汽车、豪宅和社会地位视为追求目标的现时中,趋同的已经不仅是控制我们的关于权力和金钱的欲望,而且包括相互倾轧和排挤的竞争手段,我们巴不得将周围的所有人抛得越远越好,一旦失败幻灭也就接踵而来,自暴自弃更是家常便饭。而许三多的真正意义就像北京大学的张颐武教授所说的那样,是“中国梦”在两个方向上的升华:首先,“中国梦”在今天需要的是一种在竞争中相互慰勉,前行中互相守望的力量;一种给予中国的发展和奋斗更高伦理准则和价值标准的要求。于是,“向善”和“求真”就是今天须臾不可缺少的价值。正是由于这样的升华,人们在2007年会如此地迷恋电视剧《士兵突击》。它所表明的是那种“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正是中国发展中最为重要的价值。我们不能放弃竞争和奋斗,因为没有个人能力的发挥,一个社会就不可能在全球化的竞争中掌握先机,所以我们必须“不放弃”;同时,这个社会需要关怀它的所有成员,成为一个“守望相助、互相扶持”的社群,于是,我们同样必须“不抛弃”。其次,我们今天也有了告别二十世纪历史的机会。我们有了从一个更为开阔的视野为这个社会添加更为丰富的生活选择的机会,我们有了更加宽容和更加平和地面对过去和今天的机会,我们在关切中国特殊的问题同时,也有了从一种普遍性出发的新价值标准出现。

如果说许三多是奋斗这个“中国梦”的形象呈现,阿兰·德波顿则通过切入身份的焦虑,对我们的梦想做了学理上的拆解和组合。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身份的焦虑是我们在世界中地位的担忧。而我们所受到的困扰在于,我们的自我感觉和自我认同完全受制于周围的人对我们的评价,个人在他人眼中的价值和重要性构成了他所讨论的概念“身份”。而现代社会带给我们的生活压力在精神层面完全高于物质层面,在这个看似完全靠个人能力博取权力和财富的时代里,我们决不可能像封建时代的农奴那样接受命运的安排,安于贫穷的现状,任何的失败都会被舆论归结为我们自身的懒惰和无能。从这个角度上看,工业社会、市场经济和民主制度并没有使我们获得更多的解放,《共产党宣言》所期待的“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在物质上较以往更加富裕、在行动上较以往更加自由却使我们屈从于他人的势利和议论,不停地去追求那些让我们感到更有尊严和成就的事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异化,变成了马尔库塞笔下“单向度的人”。诚然,生命的意义不在于索取,而在于奋斗,而这样的奋斗本身是否值得呢?人生短暂,我们是否应该选择更能让我们感受到幸福的生活方式呢?就像阿兰·德波顿在全书结尾处告诉我们的那样: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种方式——并不是只有法官或药剂师的方式——才能证明生活的成功。即使这位毕业于剑桥大学的英伦才子并不讳言,身份的焦虑是我们承认在成功生活和不成功生活之间存在公共差异的时候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们很难想象一种完全摆脱身份焦虑的美好生活。他从五个方面给出了我认为相当有价值的建议:站在哲学的高度上嘲弄世俗肤浅的思想和狭隘的眼光,在艺术的世界里对小人物存在的意义得到全新的认识,通过梳理政治观念的变化从而在面对“身份”时能有更多的理性,在基督教的氛围中理解人的共同归宿从而使精力更关注灵魂的塑造而非现实的名利,在波希米亚人反叛主流的举动中洞悉追求自由和激情的生命鲜活。虽然文化差异使这些建议并不能完全移植到我们现实生活的土壤里,但毕竟会让我们在阅读中得到相当大的放松和慰藉,经常性的心理暗示也会渐渐疏离让我们备感压抑的工作和生活。

也许是这个充满激情和变动的大时代让我们的生活变沉重了,心灵变复杂了,我们真的应该简单一点,“好好活”就是最大的意义身份的焦虑就是我们实现这个意义的障碍,消除这个障碍才是我们最有意义的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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