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这个概念,既抽象又具体。
对于亲历过那段“过去”的人来说,“过去”是一种具象;而对于活在当下的我们新生一代,所谓的“过去”却难以捉摸。我们能够了解历史的最简单的途径无非是通过前人留下的影像与书籍,再掺和进自己的想象以求得结论。事实上,我们最终所得到的“过去”已是一种双重的“想象”,建立在前人与自我思维之上的幻影。事实的面容已经变得非常模糊甚至消失,有心寻觅者往往会在浩瀚繁杂的文字记载中迷失,而无心窥探者则又在时间漫长的流动中被一点点剜去思索的触角。
我们这个时代,记忆出现了严重的断层。更多的人意在把握“当下”而无意回溯“过去”。过去只封存在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的深处记忆里,他们心里还装着那个年代烙下的悲怆的情感。恐怕对某些人而言,盘托事实便是缓慢推动着贴近皮膏的刀子,冷凝的刀锋上,昔日的绛色仍鲜活地流动着,痛楚依旧。于是,那种隐忍的凄楚只贴在他们的肚皮底下了,但对于那个时代的回忆,那种愤懑和哀恸的情感却会在不经意间满溢出来,流过他们的血液,凝固在我们这几代人的身上。
这几年我的思维和心境变化颇大,并且时不时地咀嚼着“理性”这个问题。“理性”是个很冷静的字眼,光挺立在那里,心中就觉得成熟和平和。在我的感觉中,它的质地脆弱而坚韧,宛如被紧紧包裹在桃核硬壳里的核仁。国家的意识形态、民族、宗教等等构建出了外“壳”的原始形貌,扭曲、封闭又诡谲。我确信的是,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有这样一个桃核的存在。不过是在“壳”层层的封锁和禁锢下,核仁陷入了沉睡的形态而已。因此,无论任何一地的人,与生俱来有一种偏执——排斥自己所不熟悉的事物。这种偏执就好像孩子一样发誓他厌恶青菜,实际上却从未尝过一口。
王炜先生在这本书的“对话”中提到:“当舆论缺失了最基本的良心和理性底线的时候,对普遍性的鼓吹就会产生出一种意识形态,这种意识形态对所有的个体性思考都有压制作用。”这个世界倾斜着并且矛盾太多,不同的社会形态中,自由、民主、平等、人道、公正都必须接受质疑。如果把一个国家或民族看成一个趋于统一的“大我”的话,那“大我”只会接受认同的价值的审判。文化多元也造成了理解的界限,一旦短路了便会隔开良知和理性,产生出群体效应并引导向疯狂。
康德所主张的启蒙思想在“对话”中也被反复提及,“即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内心法则、良知来思考问题,做出理性判断”。诚然,这只是学者们理想化的人性状态。现实之中沟通长存,但这种浅层次的理解和沟通仍有底线。即便是在全球化的今天,西方社会对犹太民族所经历的血腥的历史抱有的只是一种同情的收容态度,宗教、民族和历史造成的隔阂仍未消失。位于寄人篱下的苦境,也无怪乎犹太人的复国主义思想滋生。即使功成名就如斯皮尔伯格者,他们的寻根之旅也还在继续。
想起日本电影《大暴走》中的一段场景——女孩樱井得知男友杉原是个在日韩国人后态度骤然大变。她说,父亲自小教育她们绝对不能跟韩国人或中国人恋爱,因为他们的血是脏的。虽然她自己不以为然,可是一想到杉原要“进来”,就会心生恐惧......像这一类的片子,日本拍了不少,北野武的《血与骨》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就算我们眼里再顽固的日本人,对民族性和理解的隔阂也在不断地探讨与深究。但问题是,种族间的歧视不可能消除,这是在个人成长过程中形成的偏执,也是前面所提到的情感传承的一部分。所以即使樱井认为爱可以超越一切,但潜意识里还是会对杉原产生抗拒。
中文有词千千万,唯有一个造的最为理性——即“设身处地”。人性的自私就好比长在脸上的两只死鱼眼,直愣愣地光盯着前方却看不到后脑勺的事物。就简简单单“换个角度看问题”,设想处在别人的位置上,心境肯定变化非凡。
另外谈及历史存在的作用,我的认识是,历史仅是口斑驳的青铜钟,对未来起到一定的警示。
任何国家的人一生中都有大块的时间被强迫着学习它们,而各个年代研究它们的学者也数不胜数。遗憾的是,再怎么极力避免覆辙,丑恶还在不时循环上演。一战伤痛未愈二战便接踵而至。虽然二战如当头棒喝,但令人惊惧的是,所谓的清醒也有很大的局限,惨剧也许会再次变相上演。如今这样的趋势日渐明朗,“过去”愈来愈成为一种借口,被曲解被利用,并且播种下更多仇恨的种子。
历史,只能是一种象征而不该成为任何武器。
最后想要说的是,三联出的这本书确实不错,薄薄的一本,装帧也做得很好。封面用蓝紫的底色衬出几个孤魂般不相干的影像,大略便勾勒出一种深沉的思索来了。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2:12:50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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