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妮与祖伊《智慧的论战》

《弗兰妮与祖伊》是我读到的第一本塞林洛的作品，体会到的是一种迥然不同的阅读***，于是他的另外两部作品《麦田里的守望者》和《九故事》自然已经列入到我的读书清单中了．

为什么说是迥然不同？因为整篇小说的叙事方式完全建立在海量的对话之上，这一点在其他小说中是罕见的．

整部小说有四段对话：弗兰妮与赖恩在餐馆的对话，祖伊与母亲贝茜在浴室的对话，弗兰妮与祖伊在客厅的对话，以及最后弗兰妮与祖伊在电话中的对话．前三段对话都有一个特征：对话的双方各抒己见，使得对话更象是一场场智慧的论战：

第一场：弗兰妮VS 赖恩

赖恩是塞林洛所批判的对象，是＂每年六月份由一大批痴男傻女组成的无知暴民手持毕业文凭在这个国家横冲直撞＂中那所谓的＂痴男傻女＂中的一员．而弗兰妮刚刚读完从已经自杀多年的大哥西摩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本足以对她产生巨大影响的书《朝圣者之路》，于是本来是格拉斯七兄妹中最正常的，最不具备＂怪胎＂特质的弗兰妮突然开始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了，她异常讨厌赖恩空泛的谈话，于是争论当然是避免不了了．当看到这一段对话的时候，我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最近看到的一部电影《革命之路》的场景，当男女之间有巨大的观念差异时，这种对话式的交流有用吗？《革命之路》里告诉我们的答案是否定的，交流是无用的，有用的只是双方到底能让步多少．而弗兰妮与赖恩的这场对话更加验证了这点：当弗兰妮正对耶稣祷告词滔滔不绝的时候，赖恩对着盘子里的青蛙腿说：＂别动！＂两个人完全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对话显得特别让人绝望．塞林洛在《弗兰妮与祖伊》中似乎在透露出一种思想，就是宗教意义上的智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从这点来看，弗兰妮与赖恩这场对话中，弗兰妮是胜出者，至少弗兰妮已经有了智者的初步形态，就是对这个世界开始进行深入的思考，而赖恩则是十足的蠢蛋．

第二场：祖伊VS 贝茜

祖伊是格拉斯＂怪胎＂七兄妹中男孩子里最帅的一个，也是所有＂怪胎＂中最＂愤青＂的一个．他说话刻薄，＂从不圆滑＂，即使对他母亲贝茜也是一样．祖伊话语中的常用词是＂他妈的＂（英文应该是***ing）．在这场母子之间的对话中，祖伊一直是用嘲讽的语气进行的，因为在他的眼中，母亲是俗不可耐的家庭主妇．祖伊看来是这场对话中的智者，但是可以看出祖伊的内心相当焦虑，似乎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痛苦的思考．

第三场：弗兰妮VS 祖伊

好吧，两场论战的胜出者相遇了，这段对话我个人觉得是《弗兰妮与祖伊》中最精彩的部分．双方的争执最后进行到了白热化，最后祖伊更胜一筹．这场对话涉及的主题是塞林洛想要阐述的观点，也是我这个无信仰者所陌生的观点：宗教，信仰这些东西的实质到底是什么？弗兰妮希望用不停在心里念耶稣祷告词来逃避她所厌恶的世界，但祖伊毫不客气的指出：＂通过念耶稣祷告词，你不也是在囤积某种财富吗？这不是跟所有别的那些更物质的东西他妈的一样有待商榷吗？＂祖伊同时还指出弗兰妮在十岁的时候就因为《马太福音》中的一段话而庄重的对祖伊宣布她对新约的背叛，由耶稣转向佛祖，既然这样，下面的这句话对弗兰妮的打击就显得如此巨大：＂我向上帝发誓我搞不明白――你怎么能向一个你甚至都不能理解的上帝祷告呢？＂其实，祖伊曾经经历，或者正在经历类似弗兰妮此时的叛逆，弗兰妮所指出的芸芸众生的愚蠢，祖伊其实都是感同身受的．他比弗兰妮高明之处就在于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叛逆的根源：＂这世界上还是有美妙的东西．我们都是白痴，才会这样钻牛角尖．不管是什么狗屁事，我们总是，总是，总是忘不了我们那点叫人作呕，微不足道的自我．＂

第四场：弗兰妮VS 祖伊on call

最后，在电话里，弗兰妮与祖伊通过对大哥西摩的回忆终于达到了某种共识，弗兰妮安心的睡去了，一个梦都没有做．

西摩才是真正的智者，同时对他下面的六兄妹产生深刻的影响．他对巴蒂说：＂聪明是你永远的痛，聪明是你的假肢，让大家意识到你的聪明却是最大煞风景的事。＂他对祖伊说：＂为了那个胖女士，擦擦皮鞋吧．＂西摩，摩西，塞林洛似乎让格拉斯七兄妹中的老大成了神本人．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西摩自杀呢？我实在是搞不懂．

本书涉及太多宗教的东西，很难想像一个美国人居然会对中国的佛教，道教以及印度教进行那么深刻的研究，六祖慧能是谁？我根本不知道．难怪说塞林洛的写作风格有点邪魔外道的感觉．

最后重温一下西摩和巴蒂从小就对弗兰妮和祖伊灌输的＂四大誓言＂吧（要是我有这样的哥哥，真不知道长大了我会成什么样）：

众生芸芸，我誓必救之；欲念熊熊，我誓必灭之；达磨至深，我誓必知之；佛理至极，我我誓必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