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6个中篇的长度和跨度,以一个村镇为中心的史诗性叙述,组成一个结构类似于“六瓣花朵”的长篇,彰显了在后《尘埃落定》时期作家阿来的企图心。虽然早在《尘埃落定》获得矛盾文学奖时,国内就曾有评论家断言,以阿来的文学视野与高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迟早的事情,但就本书看,阿来的企图心,绝不仅于此,这也是我们在阅读完《空山》三部曲之后,对阿来的敬意油然而生的最大原因。
从2005年5月起,到今年1月,《空山》3部曲出齐,每一部两个中篇,分别是第一部的《随风飘散》、《天火》,第二部的《达瑟与达戈》、《荒芜》,第三部的《轻雷》、《空山》,将这六个中篇联系起来的时间,从解放后的1959年,一直延伸到上世纪90年代,谁都知道,在这40年的时间里,会发生许多事情,这所有的事情,又都发生在一个叫做“机村”的藏族小村庄里。时间上的足够绵延,与空间上的足够集中,使得这三部曲,在爆发力上得到了足够的保障,而6部中篇而非一部长篇的形式,也使得文字的力度足够扎实,叙述的角度足够丰富。
在我们所接触到的村落式传统小说中,基本上都沿用了西方长河小说或家族小说的形式,如《暴风骤雨》和《创业史》等等,这一类的小说卷式都很浩瀚,也足够辉煌,但不足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上,历史的碎片性质与事件的复杂性,是很难以一条完整而清晰的线索一以贯之的,必要的松散与游离,是进步的选择。在《空山》中,阿来就使用了时间与空间的统一,和人物与事件的不统一,很好地描绘了一个村落的历史。
在对一个村落的描绘上,阿来的功力堪比马尔克斯对一个家族的讲述。《随风飘散》讲的是集中发生在两家人身上的恩怨情仇,对一个完全封闭的村落来说,“外来”与“变化”已经开始了,就像风雨前树叶不安的颤抖;而《天火》开篇时大场面的森林火灾描写,则预示着机村人的精神家园在面对外族制度和思想侵入时所引发的强烈挣扎;到了《达瑟与达戈》,就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卡尔维诺的《树上的男爵》,在面对着变化与动荡的时刻,人们开始从最初的反抗堕入了迷茫,逃避与反思的情绪,像烟雾一样渐渐地弥散开来;等到了最后的《轻雷》与《空山》,奔溃已然开始,农耕社会的田园气息荡然无存,但新的秩序尚未建立,人们在苦痛的煎熬中迫切盼望着答案的出现。
对于《空山》这个题目来讲,其中的象征意义不难理解。不仅仅是作者笔下的这个藏族小村庄,这几十年来,我们整个社会,我们的人心,其实都在经受着一次被打扰、崩溃、迷茫与急需重建的情感洗礼。也许,空山是一种被抽离和等待充实的过程,一座山空在了那里,总能把风吹过的声音用一种格外空洞的响亮来回应。不仅仅是一个村庄,一个民族,甚至是我们的国家,其实,都在经历着一种“空山”的状态。如何填充我们的内心,如何重新建立我们已经崩塌了价值观,对于我们任何人来说,都会是一次艰难的寻觅。可是,《空山》没有给机村人一个答案,我们,也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也许,答案,还藏在深远的天空中,等待着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抬头仰望。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1:59:42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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