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的烟斗黄灿然：《格拉斯的烟斗》

我之读书向来杂芜凌乱，不成系统。买书随性散漫，常常只图零星的小趣味。看书更是抱守小趣，不识大端。明知这般买椟还珠不甚妥当，却总是贪恋小趣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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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逛书店，黄灿然新书《格拉斯的烟斗》豁然在架，上手翻览，佳趣眩眼，竟有不忍释卷之感。店中仅存两本，挑另一塑封包裹的连忙购下，当晚即快读一过，几为书中充盈着的种种小趣味“灌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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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的烟斗》是黄灿然的专栏文集。这些千字小文初源自马家辉之约，于《明报》世纪版刊设专栏，后《书城》、《经济观察报》、《二十一世纪环球导报》、《信报》、《星岛日报》、《羊城晚报》等杂志报刊又陆续铺继开设。。集中一百五十五篇文章不消半天即可读完，文字轻松明快，趣味满目尽然。读来消闲去闷，颇得悦读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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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灿然先生身兼诗人和翻译家两大“名号”，“正业”却是香港《大公报》的国际新闻翻译。他的诗作我读得不多，书架中印有黄灿然“标签”的译作倒颇有几种，像巴列霍、卡尔维诺、桑塔格等多是出自他的译笔。他的评论文章写得也好。已出版的两本评论集，《必要的角度》曾由辽教社列在“书趣文丛”推出；另一本《在两大传统的阴影下》却只有天地图书的繁体版，尚无简体本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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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的烟斗》在黄灿然著作中是较为特别的一本，于我般消闲求趣的普通读者，或许也是最为轻松、有趣、好读的一种。作者借助“当今互联网文化之繁荣与昌盛”，在网络大观园中寻拾芳菲，或撮要、或转述、或直译、或意译、或评论、或压缩、或稀释、或曲解、或挖苦、或戏仿、或虚拟。作者“非常诚实地承认，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几乎没有”，这当然是说文章的取材。“我也要不无骄傲地承认，这种小文章难写极了，常常要把一些长篇大论压缩成五百余字，去芜存菁，甚至起死回生――我是说，我尽量把文章写得机智风趣，让你得到几分钟的享受，但是如果你看原文，可能要花上半小时甚至两三小时，而且读得疲惫不堪，或享受远远被沉闷抵消。” 黄灿然集合诗人的灵动、翻译家的严密和新闻人的敏锐，于众多的网络或书面文字中挑取最有趣味最有意义的部分，巧手点化，改令人“哈欠连连”的大论雄文成读来“饶有兴味”的小巧短制。这点化不仅需要机智风趣、清省克制的好文笔，更缺不得一幅好眼光和好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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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的烟斗》中或撮要转述或评论戏仿的小趣味俯拾即是，如《“颓废”与“尚古”》转述诗人平斯基写给《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的文章，把总统竞选比作写诗，称小布什“像一首‘颓废’的后现代诗”，竞选对手戈尔则“恍若一首十五世纪的‘尚古’诗”。《霍动再被逐出校门》行文语气效仿塞林格《麦田中的守望者》，粗言秽语中尽得戏仿之趣。《做个好叛徒》开文语出惊人：“译者是叛徒，……但是，叛徒也有好的和坏的”，随后以翻译聂鲁达的情诗为例，得出的共通点，“只要你这个叛徒不出卖我们汉语读者的利益，不做汉奸，你就是个好叛徒”，这又是充溢着精辟洞见的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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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会心的还是言论及逸事的趣味。若肯德里克把福尔摩斯的探案艺术类归于禅，不信可看他的名言，“你看见，但你不观察”，“世界充满明显不过的事物，可就是没人有机会看到”（《福尔摩斯的秘密》）；马克思对遗言颇不耐烦，认为“没说够的傻瓜才有什么临终遗言”；惠特曼的遗言“扶我起来，我要拉屎”虽有意思，却仍不及刑犯詹姆斯·罗杰斯有幽默感，他赴刑场前向行刑队长最后的要求是“避弹衣”（《临终遗言》）。影星施瓦辛格自称谁也无法描述他，告诫大家别白费心机，批评家克利夫·詹姆斯却勇于尝试：“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塞满胡桃的褐色避孕套”（《臧匹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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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有趣的谈资不仅带给了读者阅读的乐趣，也展现了灿然先生诗人和翻译家之外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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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是种乐趣，读有趣的书是种莫大的乐趣，读像《格拉斯的烟斗》这样既文字好看又资讯丰富还趣味连篇的书真是一种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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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灿然，《格拉斯的烟斗》，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1月 ，2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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