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大约由电影《料理鼠王》做了最后的论断:食评家,要么是形容枯槁、身形摇摆的哥特范儿爷爷,要么便是从一生下来就是个胖子、像颗肉丸子一样浑身散发着油光的胖叔叔,他们的共同点是口味刁钻,言词刻薄,喜欢用“牛排生得能用血水淹死食客”或“烧烤唤起了我年幼时候活吞一只蚯蚓的经历”这等刺激的语言,来调侃那些可怜的餐厅与食物。当然,要用平板的语言传达味觉那丰厚、多汁、极富层次的感受,还必须来点生猛的,顺带手再显露一下男性气概,读起来未尝不也让人欢欣雀跃。等到殳俏上场,用他们食评人爱用的修辞:如同浓汤涮了一锅子鸭肠、百叶、猪血后,上来一盘薄荷慕司,那是又清凉又俏皮。
因为认识她这个人,我总容易把她的文章跟人浑搅在一起,说不上互相遮掩还是并肩而行。她是绝顶伶俐的姑娘,又很罕见的懂得幽默,更罕见的是,不是女的为了幽默把自己幽成个大老爷们那种,还保持着小姑娘的天真、稚朴和一定程度上不应丧失的架子观,她捣起鬼来不是让人想抽丫的那种,而是拍拍她的脑袋:“乖,别闹。”她写中国人爱啃个凤爪,拔个鱼须什么的:“世界上第一道龙须凤爪恐怕来自于别人家吃剩的鱼头和施舍的鸡爪子,但等到贫苦大学生做了官,那可不得了,满世界的鸡没了脚,没世界的鲤鱼没了须。”透着一股子故意大惊小怪的好笑。
她又是个文艺女青年,这可“败坏”了文艺女青年披头散发、烟酒不离、生活颓靡、只会做西红柿炒鸡蛋还要就着方便面的名声。她将自己和自己的生活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个完满三口之家中干练风韵的***,有人说是上海女孩天性使然,可她也没被烟火气熏得失了个性,既满腔热情地对待一块红烧肉、一只咸鱼,又适当地没有放弃将生活过成段子的渴望。我看她写过一个家族长辈的故事,说一远方亲戚老先生,平日对儿女挑剔,汤淡了就发脾气,菜烧烂了也要斥责半天,临终前要吃口蜜汁火方,记了仇的儿女只给他买了一块叉烧,老先生吃了一口气喘吁吁留下最后遗言:“我就差一口气了,这火腿也还差一口气,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啊……” 殳俏就生长在这样的家族。
前两天我在读约翰•契弗的短篇小说,有一篇叫《苹果里的蛀虫》,一对夫妇总是那么愉快,生活那么有节制,万事都那么顺心,人们难免猜疑他们那只红通通的苹果里边一定有只蛀虫。可是,就是没有啊!他们越来越富,越富,越富,生活得幸福又幸福,又幸福,又幸福。我想,很多人看着殳俏大概也会心生相似的疑惑,可甭管有没有蛀虫,她就那么吃,吃的笑,笑得又调皮又美好。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1:47:18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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