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转动的蓝色星球其实被分割为两层。上面一层的人们新鲜蓬勃如初摘水果,他们进商厦购物,进图书馆查阅,进咖啡店吃三明治,去异地旅行;下面一层生存的则是跳脱出人们实体的“活灵”,它们形态各异,也有老人,儿童,中年男女,也有的状似绿植,鸟类,波纹,在这里时间停滞,但并不凝固。与上一层的熙攘相比,这里更多静谧。
或许,有人衍生出的“活灵”,是整个世界。意念过于强盛,“本我”开枝散叶,膨胀成巨大烂醉的花朵,直至蔓延成整座森林。
十五岁——整个青春蛋糕最柔软最容易凹陷下去的部分,甜腻得有些失真。这时候,我们的至亲,都是水火不容的敌人。父亲强硬的拳头,母亲冷漠的眼神,他们像苍蝇一样令人讨厌的,粘着的,每天千篇一律的关心,格格不入的同班同学……十五岁少年每天在心里诅咒这些,并且有个叫乌鸦的少年从他的潜意识里幻化出来,像始终跟随的影子,在他孤单时,无措时,跑出来喋喋地出主意。
所以有那么一段描写。在森林里,乌鸦攻击琼尼•沃克的身体,啄裂他的眼球,舌头,肌肉,恶狠狠地,直到琼尼•沃克的脸完全血肉模糊。这个中年男人便是少年假想中的宿敌——父亲。在他的意念中,父亲是个刽子手,尽管他是个艺术家,但这并不妨碍他做个残忍的杀猫者,他割下猫们的脑袋,当作艺术品般陈列观赏,这是对自己暴力(或冷暴力)的隐喻。少年心里的乌鸦,无时无刻不想着摧毁他,打碎他,让他彻底消失。
而中田,这个戴着米色棉登山帽的老头,他和猫说话,使天上落鱼,他随身带着保温壶,装着热吞吞的茶。他看到琼尼•沃克的原罪,最后他代替少年杀死了他的父亲。他也来自少年内心,算作少年的“活灵”,他的任务是打开和关闭“入口石”,让少年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丛林——那是多么幽暗危险的丛林啊,没有风声,少有鸟鸣,树木遮天蔽日,青苔覆盖岩体,侧耳聆听,有因恐惧被放大的喘息声,似乎来自丛林里的生物。少年的“出世”“入世”这一过程完成,标志着中田使命的终结。(星野帮他完成最后一部分)。
有多少孩子记得自己青春期的第一次***?我们的体液弄脏了床单,我们在梦里和他(她)亲吻,和他(她)***,我们羞愧不已,又兴奋难当。我们的幻想对象甚至有自己的母(父)亲,自己的姐弟。佐伯就扮演了“我”性幻想的对象。
她有时是和“我”同龄的少女。胸部微微起伏,脸庞光洁,下巴小巧,穿着淡蓝色连身裙;有时是五十岁的***,孤单守望,像枝桠上站着的小雀,深夜潜入“我”的房中,用情人甚或母亲的身份同我交合。她由我的意念中诞生,也于我的意念中消失。
还有朋友。大岛就是“我”的朋友,如此利落、地道的一个人,给予离家少年无私的帮助。他(她)性别混沌,但这着实并无大碍,村上将他(她)的性别模糊化,他(她)代表着中兼的性别。(我其实最喜欢大岛,接近完美的事物嗳。)
星野并不算“我”的朋友,他在现实和虚拟中与我都未谋面,他跟随中田老头,在奇幻的旅途中,渐渐转变,脱胎换骨,内心不断自省,破茧,最终投入到自己原来的生活中,但又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生活。如同“两次踏入的河流,已经不再一样。”这隐喻着“我”的成长——最终会变成最顽强的十五岁少年。
而图书馆,像个完全失真的存在。这里人迹寥寥,时光流速缓慢,仿佛冷酷仙境,不存于世,乌托邦。
歌德的话在这里很贴切:“世界万物无一不是隐喻。”隐喻是村上老头撒下的一张网,笼罩住了所有曾经度过青春期或正值青春期的读者,无边无际的黑暗,像及到脖颈的海水,让人胸腔由于挤压几近爆破迸裂,而当潮水褪去,“冰川消融,海盗称臣,美人鱼歌唱”,我们“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
Ps: 我感觉《海边的卡夫卡》相对于村上过去的小说,妙趣横生的比喻少了很多很多。印象深的只有“我的脑海空空如也,像拔了塞子的浴缸”……
另外,那些细致入微的细节描写,依然是熟悉的村上风格,让人如同置身其中,不能自拔。如“我”刚到樱花房间里看到的光景:“绿色嵌板的门扇,一个小厨房一个浴室,洗涤槽中堆的碟盘,空饮料瓶,翻开的杂志,花期已过的盆栽郁金香,电冰箱上用透明胶带粘住的购物便条,椅背上搭的长筒袜,餐桌上摊开的报纸节目预告栏,烟灰缸和弗吉尼亚加长过滤嘴细细长长的烟盒……”
还有人物们吃的茶点,咖啡,以及在厨房做的青椒煎蛋三明治,烧大马哈鱼,蔬菜沙拉……这一切不枯燥的罗列,让人有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呢。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1:47:15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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