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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转载 BY绿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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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1:4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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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颗像太阳一样明亮,简单,热烈的心脏,她热爱诗歌也爱哲学。她身无长物,拒绝买房,她说,作为一个写作者和观察者,你要尽量在物质上瘦身。她的爱情是各自为政、互相欣赏,爱人同志式的爱情。她的第一本书,《小时候》在上市一月内一版再版,深受欢迎。她有时让我想起麦家碧画的那只小猪麦兜,但有时,即使麦兜这样淡淡的忧伤,对她来说也太过忧郁。她的文风透明简练,让人想起另一本着作:《当世界年纪还小的时候》。

对桑格格,世界永远年纪还小,她自己也同样。

关于《小时候》这本书

2004年,桑格格开始在网上写关于小时候的回忆文字,以词条的形式。那段时间,她有时候几乎一天一万字,“完全是在一种喷涌状态”。许多网友、出版社编辑找到她,说要为她出书。那时,她书还没出,却已走红。甚至有编辑跟别的作者沟通:你能否模仿桑格格的风格写一本书,我给你出,一定好卖!

等待了三年。2007年,《小时候》由新星出版社出版,上市一月内,连续再版四次。桑格格本人,终于不负众望地红了,尽管这一本书,让喜欢它的人们等了三年。

“最开始,是一些非常小的促因。我跟同学在聊各自的妈,结果所有人都对我妈叹为观止。然后我想写一些关于我妈的文字。我从小时候开始写,写完一些就放到网上。”

“32。俱乐部那边有个烂房子,里面有很多大便,那不是普通的大便,最大坨的是国王,第二大坨的是王后,剩下的都是王子和公主,我们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他们就会显形出来跳舞。”——04年底,桑格格敲到网上的就是这样的句子,那时她的网友们,看到的也正是这样的句子。很简单,不是吗?但在她之前,我们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有趣的句子了。所以难怪,那时追着她看的网友们,从此就跟了下去,一直跟到现在。

《小时候》写的是一个生于七十年代末的成都女孩、桑格格的成长经历,可是任何一个生于七、八十年代的中国的人们,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童年,少年,青年。小时候玩的游戏,看的电视连续剧,妈妈的衣着和发型,失败的却是难忘的春游,以及,第一台电视机,第一毛零花钱,第一支绿豆冰棒,第一条健美裤,第一个小男朋友……桑格格从容不迫地,用儿童般的透明和简单去回忆和描写,不解释,不嘲笑,也不伤感。04年她也只有25岁而已,而她却已经脱离了青春写作的忧郁情调,和女作者容易陷入的悲情腔调。“华丽的,忧伤的,女孩儿气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去了。现在的文风是经过选择后的产物。跟小忧伤相比,我更喜欢举重若轻。”

眼前的桑格格,短发,短得能看见青头皮,留这种发型,是因为它极为凉快,方便,洗澡时在头上打一把香皂就成。洗发水、护发素、焗油膏,她扳着手指数自己这些年省了多少钱。这种简洁的,行军式的生活方式,像她同样简洁的行文方式,同样是考虑后的选择。

05年写完,07年出版,一本人人看好的畅销书,为什么要等上三年?“因为这种(文体)形式很少见,有些出版社觉得好,但他们也没有把握。他们会按照传统出版物提一些要求,比如还原成一个传统小说的样子,或者每个人物都抱团写一章。我统统拒绝,而且毫无商量。”当她这样说完,又补充上一句,“你不接受我也不接受”时,你会觉得这女孩真是倔强,她真是骄傲,有这么高的生命硬度的女孩,在现实生活里不会碰得头破血流吗?而这样的人受伤时,她是不会吭声的。

“还有我的世界名画。有的出版社想给我配上流行的那种精致的插画,这也是被我严令禁止的。”说起来她的“世界名画”,这些线条简单、朴拙一如幼儿园小朋友的涂鸦,画者本人又是半路出家——竟然还在网上为她赢得了一批插画粉丝。“最开始没有想要自己画。写到中间的时候,有网友给我配画,他一看就是学过,画的非常精致。我忽然想为什么不试着自己画呢?我虽然以前没有学过,但有时会在日记里画些小画。”作品受到男友九色鹿的表扬,于是,桑格格就画了九十幅“世界名画”,女主角永远是扎着两个辫子,乍着两条胳膊,像要跟人打架的斗鸡,又强悍又倔强,这一点神态也像极了桑格格。这些画差不多全用在书中后,画家桑格格也憧憬,如果,“卢浮宫能收藏一幅我的画,一定会为它们增光添彩。”

这,就是《小时候》这本书的身世。

“我是一个六方体”

桑格格本人是个六方体,即是说,她的复杂性已经超过双重,而到达了魔方的程度。

她的每一段经历都是一段传奇。从13岁她去娥眉电影制片厂自荐做演员起,她做过电台主持人,交过黑社会男朋友,分手后只好从成都跑掉,之后她以一张辍学的文凭,在几个大城市间浪荡,现在,她的身份是《城市中国》副主编。

她身上有股楞劲,有股冲劲,有股疯劲,这股子劲头让她永远有行动力,永远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目标。从一个小角色,到一段爱情,到换一个城市,换一个命运。不喜欢自己的生活时,她永远不缺力量去改变它。

不过,即使如此,13岁,在这个看漫画的年纪,去做演员似乎也是太早了。“为什么?因为我觉得妈妈非常辛苦,而且我对自己的美貌非常自信。”她大笑。她毫不掩饰自己是单亲家庭孩子,从13岁起,她的学费就是自己挣,到大学,家里的财产都是她在置办。

可是她在访谈中,在文章里,永远不会流露出一点悲苦的声调。穷,谗,渴望,她写的某些片段让我想到麦兜,千等万等等吃一只火鸡,结果圣诞节吃,春节吃,中秋节还在吃——即使是麦兜的淡淡忧伤,对桑格格来说也太伤感了。她写自己的家庭,父亲,母亲,这些远谈不上完美的人和事,统统用最简单的语言,这使她的文风几近刚劲。因其简练,反而更能打动用心看的人们。

“上天有时会照看像我这样的孩子。如果他们像我一样,穿一条老气横秋的黑裙子,去找导演,没准也成功了”,她郑重其事地说,然后又开玩笑:“现在我还是那么楞。但对自己的美貌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我始终是一个在行动的人。比如我不喜欢成都我就会走。那个地方太安逸,太单一。我喜欢更加严苛的生活方式,喜欢战斗中的简洁。我身边的一些朋友敏于感受,但懒于行动。他们会羡慕我的状态,但他们不会改变。”

“我始终还是带着从土里来的那种力量,楞头楞脑的,我始终不能精致起来,华丽起来。”也许这种土,这种楞,这种不精致不华丽的原始的元气,正是她的生命的底色,她的力量所在。

醉时邓丽君,醒时茨维塔耶娃

在见到桑格格之前,早已听说过她的无数事迹。她醉后躺到彩电上唱歌,她每醉必唱邓丽君,并且字正腔圆,气韵十足。她打电话给朋友强迫对方听她朗诵诗歌,她做了无数匪夷所思的事情,大部分是在她喝醉后。而喝酒,是因为她有太多热情无法安置。

桑格格最喜欢看的书是:诗歌和哲学。这也是情感的两极,诗歌是极端的热情,哲学是极端的理性。而对她来说,这两样东西本来就是一样,它就是事物的两面,她只是不要中庸状态,“就像茨维塔耶娃说:我不要做中间的干,我要么做花朵与果实,要么就做地底下的根!”她随口背诵茨维塔耶娃或阿赫玛托娃的诗歌,好像在讲口头禅,好像那是她昨天刚刚看过的睡前读本一样方便。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这两位女诗人,与四分之一藏族血统的成都姑娘桑格格,在某一天相遇,“她们的诗,我看过后就疯了。你会带着你所有的生命体验,去跟她做呼应。没有一个词你不懂的。”

“我有比较多的热情,经常不知如何安放,当它再也无法控制时,我会感觉羞愧。”这个时候,通常是桑格格又喝醉,又抢着豪气万丈地买单,或者一遍遍唱邓丽君直到嗓音唱劈为止时。“我的激情不属于这个时代,可能属于白银时代或者更早远一些的时代。我知道,我的这种热情在这个时代的认知会很差,可能大家会觉得我很疯。比如我喜欢诗歌,但在这个时代,诗歌好象变成一种笑话。”桑格格经常为自己的热情羞愧,为自己喜欢诗歌羞愧。在日本女诗人金子美玲的作品研讨会上,她还没来得及发言,却先哭了起来。

这也是格格,心里有火一样的热情,她赞美阿赫玛托娃,“到七十岁还是太阳”!而在她身上,在她喜欢的女诗人们的身上,你也能找到相似的光芒:那种属于太阳的光,属于太阳的简单与热烈。

爱情是爱人同志

既然,桑格格有着如此多匪夷所思的想法,那么她的爱情,势必也不会循规蹈矩。

“买房,结婚,生孩子,完全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结婚,如果我跟九色鹿到80岁还在相守,我们就有资格领这张证。那时婚姻才是爱情的婚姻,不是婚姻的婚姻。它才不会以它的重量压在爱情上面。”

于是说到一个论题,是不是女人更需要结婚,出于怕孤独,出于生育的生理原因,出于变老的女人在性吸引力上比不过同样年纪的男人,于是女人更需要早点结婚?桑格格大摇其头,“没用的。你想固定住一个男人,但那不是你通过婚姻能固定下来的。我觉得每个人都是绝对孤独。我跟男友都是各为其政,各有自己空间。就像穿鞋一样,如果你怕冷,穿得满满的,血液不流通,脚会变麻。如果你穿得松松的,反而会非常保暖。”

她的男友叫九色鹿,是广州美院的老师。他们的关系有些像爱人同志,格格写东西,九色鹿是她的阅读者和知己。而九色鹿为《城市中国》创刊做准备,在中国许多城市里做调查的五年里,格格是他最近的战友,他们一起拍片,采访,“经过了一天的暴晒,回到家一起翻拣照片,那个时候,真有点像在战斗中的爱情。激情很容易过去,过了之后,怎么维系它,延续它。那我们就是志同道合。”

而这段关系,是以桑格格背着包,像只流浪野猫一样,闯入九色鹿9平方米的家中,要求借宿开始。“开始我比他弱得多,基本上等于在他那里上了个研究生。我三年没有工作,就是在他那里默默的看书,默默的看碟。是有目的和有约束的看。我很严肃,也很勤奋。而他是个好老师,会给我拉书单,拉一个学习计划。”

桑格格,你难道不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孩?“当然!如果他不是能让我仰视,我们可能早就结束了。”她叫起来。

一个有才华的男朋友,也许并不适合所有的女人。他们吵架,吵得惊天动地,桑格格跑到女朋友家里住,“然后我男朋友给我发短信,说我们肯定是会在一起的。这件事是你错,你回来吧。我说好!”我们大笑起来,笑她的不矜持,笑她的直接,笑她的所有的热情都在这一个笨蛋一样的“好”里面流露无遗。

这个时候,桑格格又是理性的,她看过的哲学并非没有作用。她不会用女孩子的任性胡搅,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是好学,对真理感兴趣,那么就不要对自己太纵容,太爱自己。你更爱这个世界吧,最后这个世界给你的东西会更有力!

“所以我觉得理性不是冰冷的东西。它会合理地把你的热情……分配或者约束。没有压力就没有喷发,你必须用理性去约束热情。”

最后她说,虽然我们有那么多的热情,仍然要克制,很克制的使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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