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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的象一種失蹤的狀態─讀《失蹤的象》

  • 小小评论家小小评论家
  • 书评
  • 2023-03-26 11:4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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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似乎永遠是一個十分「都市」的主題,最早接觸到這個主題,像我這樣成長的一代人,或多或少都來自於林憶蓮的《逃離鋼筋森林》,歌是這樣的:「當心裡滿是塵,當都市霓虹空繽紛,將一個你將一個我都幽禁。齊揮開灰塵,逃離鋼筋森林,夢一些野的夢。」原來又剛剛好是二十年前的歌,那時還不過剛上中學,「都市」、「逃離」大概只是一種旋律,那時澳門大概尚未至於是一個很都市的地方,「都市」只是香港或一種想像中的節奏與空間感;也許那些還不懂得什麼才算「逃離」,或者根本沒有所謂「逃離」的能力與勇氣,那時的所謂「逃離」,其實不過是躲在強勁的節奏中,一間與客廳(相當於少年時代的主流社會)稍為隔絕的睡房。

「逃離」

在澳門長大的孩子,要做到真正的「逃離」不容易,從小到大都沒有很強的空間感,在小小的地方,小小的生活空間,每一刻都可以碰到邊界,像劉德華那首《流浪》:「當燈光每夜閃亮,人便開始去流浪。」所謂「流浪」,不過是逛逛街,暫時不歸家而已,算什麼「流浪」?但對於一個澳門小孩來說,已經很不得了。

第一次真正稱得上「逃離」的,大概在大學畢業後那一年。我過了香港,沒有目的,沒有預定歸程(其實護照給你十四天而已),每天都住在不同的地方,佐敦、長洲、大嶼山,只不過是五天後,我就回到澳門,時間、距離都很短,卻讓我發現了兩件事,一是離開不一定一要有目的,離開本身就是一種目的;二,就是讓知道旅遊證件的重要性,於是有很長一段日子,我都隨身帶備澳門居民證、葡國護照、認別證與回鄉證,好似隨時有什麼人要向我討債一樣,我得隨時以不同的方法離境。想想,啊,又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年才真正完全脫離了學生的身份,竟發現澳門是個每個人都可以認得你,但你不一定認得對方的小圈子,跳出這個小圈子,一直成為我的一個心願。可是,當我稍為有些能力離開澳門時,工作,已經將我的圈子收得更細,「逃離」的慾望或者還常常在腦袋裡飄過,不過穩定的收入自然會為我找到很多安坐下來的藉口,目的清晰地過一兩天香港是有的,還可以放幾天假去台北、去曼谷,可是,像小時候那種在房間裡的「逃離」卻更叫人懷念,因為那時的我時時刻刻都要將自己留在大社會的「客廳」裡。

一種狀態

為什麼要說到「逃離」?明明我要說的是「失蹤」,我想說我在看一本叫《失蹤的象》的小說,顧名思義,那是一個關於「失蹤」的故事,象失蹤前曾告訴同事偉明,公司大樓有一層升降機不停的第十九樓,他很想去看看那層防火門外的世界,不久,象就消失了。如果「逃離」是主體,「失蹤」是沒有「逃離」的人用來形容「逃離者」的,而失蹤其實不是消失了,只是到了一個沒有「逃離」的人看不見的地方。偉明之所對象的失蹤,對那個十九樓外的世界有所曈景,實際上是出於他自身「逃離」的衝動;陳志華《失蹤的象》之前,我讀過李智良的《房間》,關於「逃離」,李更明確地說明離開香港不一定就能真正的逃出,處處都是「理性」對「病患」的標籤與剝削,國家機器對個人身體的塑造與拘禁,主流價值對非主流聲音的邊緣與施暴,《失蹤的象》與《房間》都是「廿九幾」的出版,出走、逃離的場面不斷在這兩本裡出現,難道這都是一代人,或這一代知識份子的共同經驗或想像?以至整部《失蹤的象》,當中十七個不多不少有關失蹤的故事,彷彿都被電影故事、電影名稱或電影主題曲所串連起來,電影,或者已不是最受年青人喜愛的媒體,但它畢竟是很多人暫時「逃離」的消失點。如小西在一文中所說,所謂「出走」,具體而言就是「一個人由一種有欠理想的狀態出離,往另一種可能比較理想或過渡的狀態逃逸。」的確,「出走」、「逃離」或「失蹤」其實是一種「狀態」多於一種肉體上的消失。然後我已聽不到《逃離鋼筋森林》,而是二十年後的今天何韻詩唱:「好想學你,安居這套房,逃離大氣氛想得複雜那不安,旁人全部也一本通書,向前看……」對身處的文化環境的憎惡,對自身表現的不滿,至最終是在「大氣氛」下的無力感,大概已成為一種通病,以至《失蹤的象》或者在文風上略嫌太多前人的語氣,對社會的「批判」過於著跡,但畢竟是同代人的一種普遍而真誠的聲音,易於共鳴。

於是,我發現真正的「逃離」不是一次出國旅程,而是旅程中偶爾的漫無目的或迷路,這才是真正的「失蹤」,在「正常」、「預設」的軌跡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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