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二十四城記》在北京全面下檔,十分沮喪。贾樟柯在我的心中,雖然還不至於到大師的地步,但是他一直以來對普通生命的關注,一直是我觀影經驗中比較美好的經歷。
爲什麽他和其他導演那麽不一樣呢?因爲他關注了生活和生命的本來樣態,在他的世界裏,很多東西都走下神壇。70年代生人,剛好走在歷史的轉捩點上。因此我一直惊诧莫名为什么70年代人较为关注物质和自我生长,现在觉得也许是过往宏大叙事叫人有点喘不过气。然而,对于作品和人生的格调似乎已经有了定论,我们做事就要做大事,活在玫瑰色的梦想中,为了革命,为了理想,为了……
于是,可悲的是。革命者解放人民,关起门照样打老婆不误,因为老婆是私有财产,不是“人民”。我们的文化中,似乎真有一种对“苦难”的崇拜,而且似乎成为获得话语权力的资本。因此有人便习惯性地要去占有“苦难”,于是身上就会有一种因痛苦而圣洁的光辉。当然,只有自己经历的是苦难,别人只是“挫折”。此时的“苦难”成为了一种霸权,甚至一种资本,并且衍生出一种价值判断。
幸福并不会随着物质一起与日俱增。
不管是陈凯歌,还是张艺谋,我渐渐不再喜欢。因为我看到一个人努力为一个时代代言的时候,觉得他们活得太辛苦。真的,人总会老的。那种传奇性的东西,似乎始终于世俗生活格格不入。放佛一定要苦大仇深,经历曲折离奇才算阅尽人间世事。我开始害怕传奇,我开始害怕造神的运动。没有一个人,可以代表所有人,个人英雄主义的时代已经宣告结束。
说起来,我有点消极,有点悲观。可是,时代变了。也许只有烽火年月,社会阶层才会翻天覆地,然而更多时候,生活是平凡的绵密的,庸俗的。那些自我神话的人,也许只是满足商业需要的快速消费品,商业资本和行政势力纠结扭曲后的产物。为什么?不能去关注普通人,尊重世俗生活。“在缓慢的时光流程中,感觉每个平淡生命的喜悦或沉重”?
一个五岁的孩子,感动于美国梦,是因为他无知。一个成年人,还乐此不疲,那我不得不质疑,这个人的心智幼稚,或者说,他的满足如此廉价。突然发现,很多反应大人物的电影,会大投入大卡司,除了比拼谁砸钱多谁更蠢之外,很快就不会有人记得。因为太依赖技术的东西,给人的刺激,总是在变化。而很多年后,还能记得的东西,往往都是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涟漪,冷暖自在人心。
我一直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如今我更多问自己,我还有没有理想,我的理想是不是空想,抑或幻想?还有,我坚持的东西,是不是值得?为此付出的代价,我能否承受?突然有点感触,是因为知道一些被历史忽略的大师,当我们纪念追挽的时候,也常常会发现他性格孤傲,名士风派……
对,这些都不错。对于一个活在理想中的人,他这个人很高尚,从某种程度来讲算作伟大,但是这样的人无法相处。因为,这种人骨子里是顶自私的,追求自身绝对的完美无暇,和这种人在一起,只会累,而且不得好,还要无限的牺牲,把自己送上祭坛还要无怨无悔。因为当你表现出对世俗向往的时候,会有一种道德上的歉疚。所以,卑鄙不一定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而高尚一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当一个人为了所谓的理想,践踏别人尊严的时候,那理想已经变了味道,无非是另一种程度的沽名钓誉罢了,一种道德洁癖而已。
贾樟柯关注普通人,与王小帅也有不同。他想说的就是一个小青年的成长,一个普通人的经历。我看到的王小帅的作品,有点用力过猛,想说的太多了,有时候就不够雍容。也许我们年纪大一点会和贾樟柯一样,发现放弃理想比坚持理想更难。
他说,每个人都是有非常具体的原因,都是要承担生命里的一种责任,对别人的责任,就放弃了理想。“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这些所谓坚持理想的人,其实付出的比他们要少得多,因为他们承担了非常庸常、日复一日的生活。生命对他们来说,不会再有奇迹出现了,不会再有可能性,剩下的就是在和时间做斗争的一种庸常人生。”
可能那些贩夫走卒,那些失败者,他们身上的力量,是社会一直维持发展下去的动力。我们的历史书啊,书写的都是帝王将相,那些历史中的变态而非常态。而媒体呢?不求耸动不能活。这些东西,无非是谈资而且,不可执着。若大丈夫只是“大”在口气、大在态度高傲、大在男尊女卑,一定要把她贬低,一直强调『不管我说什么,妳一定要听从』,只是生活的LOSER罢了,因为其实很自卑。他们志大才疏,甚至无法与正常生活兼容。
我一直很喜欢《世界》的结尾。因为我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很快恢复豪情万丈的小强本色。生活不就是这样嘛,总是在继续。
“我们都完蛋了吗?”
“我们才刚刚开始呢!”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1:37:53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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