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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虚构笔记《带着蓝色吉他飞行于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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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书评
  • 2023-03-26 11: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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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史蒂文斯一定在夜晚飞行。白天,他属于律师和保险公司,属于混沌,疲倦和遮掩,也许更属于不安的等待和冥想中的沉淀,所以,当我们在夜空中猛然发现他诡谲的身影绝对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老实讲,他又一次让我体验到了久违的与诗歌遭遇的***,在这样的夜晚,我不可遏止的贪婪的听他歌唱生,歌唱死,歌唱诅咒,歌唱火焰,歌唱有云的海面,歌唱沉默的印第安老妇人。这一切都在他和他的阅读者隐秘的内心中富有节奏的进行,而对于阅读者的要求是他们也必须飞,必须上升,必须不安本分,甚至必须忘记世间的一切规律,一句话,他们必须抛弃繁冗的过往重新爱上和持有存在中的降落和深情,有如史蒂文斯自己所说的那样,“我自己就是那个我漫游的世界/我的所见所闻皆源于自身/那儿,我感到我更真实也更陌生。”是的,在他那繁复精妙的意象花丛里,在行星,黑鸟,叔叔的单片眼镜,低涌的花瓶和野蛮的舌头那里,我们跟着史蒂文斯跳跃在词语存在的安慰里,不管何时,都变得不平凡起来。

某种意义上,史蒂文斯似乎揭示了这样一个诗歌原理,即诗人经由隐遁才能更有效的在诗歌中闪耀于自身和存在的星空,诗人不需要让人知道他们的形迹和想象的轨迹,重要的是,他们在夜晚的飞翔中抛掷出闪光的碎片。他们消隐在日常生活的琐细和粗糙中,打量人群,回望自身,随后因地制宜,寻求安慰,在深陷存在中静谧的安逸之后,他们随意或吝啬的竭力掩饰住语言的光芒。史蒂文斯似乎就是这样的典型,在罹患了重病之后,还死活不愿拿出他一生的“飞行记录”,令人群中其实仍在渴望穿越世俗的那么一小撮人仰着头焦虑的干等着什么不知从哪飘来的润泽干涸灵魂的良药。史蒂文斯只愿意当个触角,决不愿意当个荧光灯下的偶像,在《雪人》里,我们读到了他作为一位隐遁诗人静守的刻度,“人必须有一颗冬天的心,来打量霜/和覆着雪壳的松枝…那是大陆的声音/充满同一阵风/在同一块空茫之地上吹/为那听者而吹,他在雪中倾听/并且,自身即无物,注视/无物不在的那里和在那里的无物。”

显然,史蒂文斯在这种注视的激情中获得了作为诗人存在的意义,在孤寂和无名中,缪斯才把诗和语言的火种传递在人群中那些被其选中的人的身上,孤独的代价是获取无限的敏感和对神圣的诗歌永无止尽的寻觅和陶醉。史蒂文斯深谙他的命运,在其虚构的幻想中,我们看到了密集的孤独和自豪,还有沉浸在永恒的职责中的承诺,这种天意般的承诺令史蒂文斯贯注了无尽的骄傲在其绵延不绝的诗歌生命里。他写道,他即地球必要的天使,他自负对我们所有人喊道,“自此,以我的眼光,你再次看见了地球。”可以说,我们确实需要这种不可多得向导用以抵抗我们渐渐无法挽回坠落。

于是,他用一种最令我们心醉的方式搏击贫乏和苍白,而作为旁观者的我们亦从中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和美感,他站在沉迷想象和词语的高处,呼唤我们尽快出动,寻求梦想,回归自身。在温柔的夜色中,我们惊喜的抚摸到了他飘泊的想象和诗句,“点亮黄昏的第一盏灯,当我们/在室内憩息,心平气和,认定/那虚构之境便是那终极的善”(《内心情人的最高独白》)。史蒂文斯坚定的在贫瘠的世界深处赋予他所言及的“真空中的虚构”的巨大意义。他梦见“一个老水手/醉了,穿着靴子熟睡/捉老虎/在红色的天气里。”(《十点钟的幻灭》),随后“如夜在无声中构思海声”,并从“擦齿音里奏出一支小夜曲”(《密集紫色光的两个人物》),“在睡着一只眼望星星降落”的同时,又在他的体内“开始投掷/形体,火焰和火焰的雪片”(《优美的游牧者》),在其虚构心思的过程中,心思却变成了鸟,“我有三种心思/像一棵树/里面有三只黑鸟”(《看一只黑鸟的十三种方式》),而在人与物体的平衡中,他又感慨到,“是一种反感,如同世界弹脱了/一个古老的幻象,一场与太阳的旧情/一次与月亮不可能的离心/一种平和的粗俗”(《人与瓶》)。总之,我们在史蒂文斯的想象和笔触中,总是时而温婉时而尖锐的走在其虚构的不停闪烁光源的词汇宫殿里,流连在其满是睿智,灵感和细腻的链接起的词语中所“绘制的蓝色图谱里”,他所能给予的,正如张枣动情写到的那样,世界在史蒂文斯那里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存在了,它还是一股力量,一股聚焦和造境而后升腾的力量。

面对着这种迷人的力量,史蒂文斯轻盈但不失深沉的演绎了它应该而且必须存在于诗歌中行迹,他有如他笔下的那个弹蓝色吉他的人,像在不停的弹奏着一首我们季候的歌曲,他不停的越过自身的扁平,***和阴影,神奇的唤醒了我们夜晚中沉重又凝滞的身躯。也许在史蒂文斯的诗歌中,我们终于可以凝视永恒,并期待永久的驻足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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