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粹属于一种意外。在诗人李亚伟莽汉的粗野之中,嚎猪的嘴里却吐出是象牙与细玉。
“用蝴蝶做帆在草地上来回划行,亲爱的
桨搁在最显眼的部位,你脱下乳罩帮着来划”
(《渡船》)
“她在月亮的后面游泳
冷坏了一片玉米地
原野上纷纷降下花的肩膀和睫毛
和花的脚”
(《客》)
“我想离开自己
我顺着自己的骨头往下滑
觉得***有些轻松”
(《酒聊》
看似狂乱的语言,充满了对传统语法与句式的反叛。并且,这样的解构与重新编码,在于思维的方式,而思维方式的又源出观察世界与体悟万事的视野与听阈。万物有神,始初新鲜。李亚伟在诗歌上的神性,或者说天才,是他与生俱来的感悟方式。持续的叫唤、渲泄内心的欢腾、奔跑的形式、舞蹈出身体的符号。
“码头停泊在秋天
一行雁被天空挤出去
回家途中
人被自己的想像挤到一边
整个下午只得孤零零
活在一片远景里”
(《世界拥挤》)
在想象中完成想象,始终在儿童或初民的感觉与思维中,叙说现代的世界,往往直抵诸物的本质。
至于《老张和遮天蔽日的爱情》、《苏东坡和他的朋友们》、《中文系》、《我飞得更高》诸诗,宛若大块混沌的西蜀盆地的大雾,迷迷茫茫,浸润着毛孔与骨节,词语密集,节奏起伏,复读之下,竟有汉大赋一样的洋洋洒洒。这是地域性,生态性。从另一种角度说,这也是一种面对太多需要情绪与命名的诸物时,下意识要采用的叙述方式。并且,这样的悬浮与轻,若雾一样经常让李亚伟的诗飘浮起来:
“活在世上,你身轻如燕
要闭着眼睛去飞一座大山
而又不飞出自己的内心
迫使遥远的海上
一头大鱼撞不破水面
你张开黑发飞来飞去,一个危险的想法
正把你想到另一个地方
你太轻啦,飞到岛上
轻得无法肯定下来
有另一个轻浮的人,在梦中一心想死
这就是我,从山上飘下平原
轻得拿不定主意”
(《风中美人》)
李亚伟的诗风,飘逸不确定光滑若玉,共时性的呈现而穿越与抵消了时光的对于诸物的磨损。以身体隐喻万物,又以万物隐喻感觉与情绪。借此摆脱了影响的焦虑。反而,因而是不确定的感受,因此在诗歌的叙述留下也许多空隙,呈现出原点的启示。
“鸟儿啊,如今你要飞越泰山了
瘦长的爪搭在一句话上
而这句话曾被一个人说出
你皮肤洁白,乳房光滑,自相辉映,自爱自恨
鸟儿啊,你知道
这世界只不过是谎言现象
那人因为饥饿而与你发生了关系
那人因为文字与你偶合为诗
悬挂在一个虚词上,任动作和语法狼狈为奸
他穿过不可靠的章节进入你的心中
鸟儿啊,文字使你丧失了所有美人
你有颜色,洁白如死亡
你有嘴唇,鲜红吃人
你有了欲望,冷蛇如麻
你有了哀怨,丝丝入耳
你有新文体,且已倾向散文
你曾扔下翅膀就走
鸟儿啊,那年,你那几根毛长得恰到好处”
(《羽》)
《羽》恐怕是李亚伟最哲思的诗了,却也飘然。感性大于理性,或者说理性的失之于建构,这可能为嚎猪唯一的粗略。然而,诗的本质终为感性,因此,当代中国诗歌史终究不会忽视莽汉。
“可爱的人,她的期限是水
在下游徐徐打开我的一生
这大地是山中的老虎和秋天的云
我的死是羽毛的努力,要在风中落下来
我是不好的男人,内心很轻
这天空是一片云的叹气,蓝得姓李
风被年龄拖延成了我的姓名
一个女人在蓝马车中不爱我
可爱的人,这个世界通过你伤害了我
大海在波浪中打碎了水
这个世界的多余部分就是我
在海中又被浪费成水
她却在秋末的梳妆中将一生敷衍而过
可爱的人,她也是不好的女子
她的性别吹动着云,拖延了我的内心”
(《秋天的红颜》)
瞧,嚎猪的嘴里,吐出来真的是玉,如此光洁的珐琅瓷。光滑得让人也让他自己无法深入,嚼味之后,不免要叹一口气道:这头嚎猪竟然将诗歌写成这样鲜洁细腻,这该死的莽汉!
2009-3-16于成都温江和盛柳岸村
李亚伟《嚎猪的诗篇》,管齐峰收藏。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1:27:03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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