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女正传小仲马的《悼诗》

小仲马的《悼诗》，据说后来作者羞于承认这首诗。

悼诗

我们闹翻了，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因为区区小事！因为怀疑你另有新欢。

于是我舍你而去，如今我后悔莫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夫人，我给你写过信，说我要回来，

祈求你的原谅，重睹你的芳容，

因为我觉得应当向这最后的爱情

奉献我的赤诚之心。

当我长期漂泊的灵魂匆匆归来，

你的窗关着，你的门紧闭，

人们告诉我，一座新坟

从此掩埋我的心上人。

人们冷漠的告诉我，你卧床

达四月之久，然后是临终的痛苦，

捉弄人的命运反复无常，

以你的死讯嘲弄我的奢望。

沉重的思念使我萎靡，

我忆起熟悉的楼梯、门槛、墙壁。

它们是往事的见证，

令我睹物思人。

我上楼。我流着泪开门，

过去我们出双入对，难舍难分。

我缅怀亲爱的亡人，

昔日的幸福如今化作埃尘。

春天清明的夜晚，

我们一道吃晚饭。

我听见周围每件物品

都在讲说我们逝去的爱情。

我看见你那架钢琴，

过去我常常洗耳恭听。

如今你已离去，琴上堆满埃尘，

好像夏日之后落叶纷纷。

我走进小客厅，这神圣的绿洲

色彩绚丽，赏心悦目，

摆着中国大花瓶，挂着几幅画，

瓶子里还插着几朵残花。

我觉得你的房间既甜蜜又阴郁，

你的死使它成了爱情的圣地。

阳光照亮暗影处的卧床，

但如今你不在床上卧榻。

我在空空的床边坐下，

它像严冬的鸟巢，满目凄凉。

我凝视这扇开着的门，

你从那儿出去，永离凡尘。

过去，房间里一片温馨，

我仿佛重见她的倩影。

当时我听时钟滴答作响，

期待幸福的时光。

啊，我的小鸟呀，当夜半来临，

我们两厮守在那里，

倾听黑夜渐渐逝去，

从夜半到黎明。

我拉开玫瑰色窗帘，

黎明时它将阳光遮掩，

只让那束光线越过边界，

犹豫着，是否要打开沉睡者的双眼。

但在夜间，你凝视炉中的火焰，

火光照亮你的面孔，

因为睡意伴随你的双眼，

你忍受着致命的病痛。

就像虫豸咬啮凋败的花朵，

长期失眠吞噬你的生命。

于是你变成烟花女，

寻欢作乐，逢场作戏。

你是否还记得那些夜晚？

你在热吻下扭动着浮躁的身体，

情绪亢奋，恣意欢娱，

然后精疲力尽，酣然入眠。

你在冥府是否还记得

人间的事情？你是否听见

节日的队伍从冰凉的坟地走过？

你劳累放纵是为了能够安眠。

现在，在花丛之中，玛丽，

你得到了渴望的休息，

上帝在你凋败的灵魂上吹口气，

把拖欠的睡眠还给你。

可怜的姑娘！据说你弥留之际，

是仆人的手为你合上双眼，

而在送葬的行列里面，

除了两位，你的朋友不见踪迹。

啊，愿上帝降福你们两人！

你们光着头，睥睨人世的偏见，

跟随在白色灵柩之后，

陪伴她一直走到尽头。

你们爱过她，为她送终，

而那些公爵、侯爵、权贵

过去曾以供养她为荣，

但不懂得送她归去是一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