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对待小概率事件——《黑天鹅》作者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专访
纳西姆· 尼古拉斯· 塔勒布解释为什么某些事件并不因其罕见和难以预料就不重要。
2009年1月
企业金融分类下有关 业绩 的文章 《黑天鹅》作者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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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经纪人兼作家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Nassim Nicholas Taleb) 为金融、统计和风险领域带来了完全不合常规的观点。2007年,他出版了《黑天鹅:极小概率事件的影响》(The Black Swan: The Impact of the Highly Improbable) 一书,主张人们不应该忽视罕见而无法预测的事件的可能性和重要性。在与《麦肯锡季刊》的这次访谈中,他用《黑天鹅》的思维来观察当前的金融危机。
《麦肯锡季刊》(以下简称《季刊》):有些读者可能没有读过《黑天鹅》一书,为了帮助他们理解您对全球金融市场近况的看法,您是否可为读者做一简要概括?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在欧洲人发现澳大利亚之前,我们没理由相信天鹅除了白色还可能是其他什么颜色。但后来欧洲人发现了澳大利亚,亲眼看到了黑天鹅,人们才修正了自己的认识。我这本《黑天鹅》的目的就是要提醒人们,应该考虑未知事件、考虑到未知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尤其是那些您想像不到,但又会让您付出高昂代价的事件,我们称为之“罕见的高影响力事件”。
所以,我所谓的“黑天鹅”并没有羽毛。我所谓的黑天鹅是指有着以下三个特点的事件。第一,根据以往的经验,它发生的可能性很低。第二,虽然可能性很低,但一旦发生就会产生重大影响。第三,如果事情未曾发生,没有人会发现事件将临,但一旦事实摆在眼前,人人都知道它就要来了。因此,人们无法事先预料到这些事件,只是在事后才觉得它们是可以预测的。
譬如,我们眼前正身陷这场金融危机之中,人人都意识到它的来临。但人们手中持有银行股票吗?答案是肯定的。换句话说,他们之所以说自己意识到危机的来临,是在他们受到金融危机冲击之后才有了些想法,而不是因为他们真的采取了自我保护措施。
“黑天鹅”可以是负面事件,如现在的银行危机。它也可以是正面的:发明了新技术、有了新的发现、遇到自己的人生伴侣、写了一本畅销书,或是找到了治愈癌症、脱发或口臭的方法。我在《黑天鹅》一书中说过,在历史和社会经济学领域,“黑天鹅”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忽略了“黑天鹅”,您就一无所获。我还提到,电脑、互联网和激光,这三样现代科技的“黑天鹅”本就是横空出世。我们以前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就是摆到面前,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因特网的建立原本不是为了给人们上网在聊天室里相互沟通,而是为了军事应用,后来又逐渐演变发展。
这些事件有自己的生命周期。您无法预测“黑天鹅”,我们对“黑天鹅”还存在着心理学上的盲点。我们不理解它们,因为从遗传学上讲,人类并不是在一个有很多“黑天鹅”的环境中进化的。我们的直觉并不能预测“黑天鹅”。
《季刊》:请再谈谈“黑天鹅”和全球金融危机的关系。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我在《黑天鹅》一书中针对两点提出了警告:首先,一些风险是人们所不理解的;其次,风险管理者所使用的工具往往无法全面把握周围环境的特性。金融危机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人们冒了大量的隐性风险,这意味着,即使是一件小事也能造成广泛的后果。
事实上,我在《黑天鹅》中曾试过将很多“黑天鹅”变成白色的!因此,我不厌其烦地挑战金融学理论、金融风险管理者和那些研究定量金融的人们。我曾告诫大家,这些对社会是危险的。
《季刊》:您对现代金融理论的许多基本论断提出质疑。如果您担任某个商学院的院长,您会怎样彻底修改学校的课程安排?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我会让学生们多学会计知识、计算机科学、商业史和金融史。而且我会立即禁止讲授投资组合理论,因为它就是罪魁祸首。老实说,无论什么金融理论,只要有方程式就可疑。我还会禁止使用统计学方法,因为除非您对统计学了解得十分、十分透彻,否则,它就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我还会禁用线性回归方法。所有这些都不管用。
《季刊》:您对于统计学和投资组合理论抱有怎样的疑虑呢?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统计学的基础建立在所谓的大数定律上:只要增大样本数量,没有任何单个观测结果能损害到您的假设。有时候,这的确有效。但它的规则以分布的不同类别为基础,而这些分布的类别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并不总是成立。
所有的统计学都来源于博弈,但我们的世界和博弈不一样,我们没有能满足需要的骰子可掷。掷骰子的结果不过是从1到6几个数字,而真实世界的可能性也许只有1到5种,然后是1万亿种。这在真实世界里是可能的。20世纪20年代,德国马克顷刻之间就从3马克兑换1美元跌到3万亿马克兑1美元。
这就是投资组合理论为什么不奏效的原因。它用方差之类的指标来描述风险,然而,最真实的风险往往来自某个单独的观测结果,因此,方差是一种无法描述真实风险的变化无常的指标。使用方差是很愚蠢的。
《季刊》:您的想法是不是为关于有效市场假设的争论提供了一些参考?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市场是有效还是无效的。我不知道我们以后是否会了解。我也不知道,这与市场有效与否是不是相干。
《季刊》:所有这些对非金融公司的管理者们意味着什么?他们应该做出怎样的改变?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我提两条建议。第一,对于正面的“黑天鹅”,应当勇于去承担最大的风险,因为如果决策失误,您所付出的代价很小,但如果决策正确,收益却十分丰厚。第二,尽量避免与负面的“黑天鹅”扯上关系。
这与银行以前的做法恰好相反。银行并不具有真正的优势,不利之处倒是不少。更确切地说,他们只有那么一点点现金流去饱尝所有的苦果。我建议,反其道而行之。面临负面风险时,要格外保守,而当需要极少成本的机会出现时,则要勇往直前。而大多数人的直觉是错的。他们的做法恰恰相反。
《季刊》:您的想法如何付诸实践,比如,对制造商而言,该怎么做?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如果风险不会让您付出太大代价,就尽己所能承担风险。经济增长就是这样产生的。当付出的代价不高时,不要害怕主动出击。反复尝试,吸取教训。学会自信、坦然和愉快地面对失败。
但是,要通过计提备用资金、增加保险和现金以及降低杠杆率来为自己的系统留有更多的活动余地,并籍此来努力降低负面风险。设想一场突发地震。当地震发生时,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地震后,您能维持运营多少个月?
问题在于,华尔街惩罚那些更多地采取了此类保险措施的企业,因为它们的业绩不如未承担这笔费用的公司抢眼。我在自己的投资业务中就见过这样的事。但您知道吗?那些针对大灾大难做足保险文章的公司现在还能屹立不倒。而没这样做的企业却已经粉身碎骨。所以,别担心为应对滑坡而做了过多的安全保障,即使因此而一时落后于人。
《季刊》:您对情景规划持批评态度。有没有一种有效的规划方法?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我不喜欢情景规划,因为人们在思考问题时无法置身事外。因此,情景规划可以将重点集中在4种、5种或6种您可以想像得到的情景上,但却牺牲了您考虑不到的情景。您应当努力认识自己的投资组合有多么脆弱,而不是去研究种种情景和预测。对于模型误差,您是多么无能为力?对于计算中采用的任何参数的变化,您的现金流又是多么不堪一击?我的观点是,将脆弱性作为任何行动的向导。
作者简介:
Allen Webb是《麦肯锡季刊》编委会成员。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1:15:42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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