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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还带着这片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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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3-03-26 11: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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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偶尔想起北京红色的厚重的城门,想起岜沙的男子用头巾在梯田中挡着太阳,想起香港每个人在地铁和马路上各自的神情。无论我在哪儿,而江南却是我笃信的想念和珍藏。

而江南是那些只能撑着伞一两个人一起穿行的雨巷,那些按时萌芽的柳枝与风细语的神态,那些把土地装饰得格外亲近的绿色,还有秋天抬起头从树叶中找到的阳光,偶尔和家人倒在玻璃杯里的茶水。

高三的时候买过一本书,叫《向死而生》介绍的是余华的文学。当时班上很流行他的新小说《兄弟》,等我终于咬紧牙关地完成了阅读后,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做着我积压了两天的一大堆作业,一边在信誓旦旦“我再也不看余华的书了”。但这样的誓言很快就被语文老师伊有喜所推荐的《活着》所打破了,当时的动机很简单,我希望有更多的题材用在我的高考作文上,事实上,它也的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曾经被我引用在无数的小文章上。新进又看了他的另一部书《在细雨中呼喊》,暗自较劲几天以后,如同每一次我阅读完他的每一部作品一样,小说中的场景、人物长久地萦绕在我的脑海中。

儿时乡间的小路,田埂两边的稻浪,不绝的蛙声,在池塘边尾巴不断扫动的牛总是不由自主地从记忆中蹦达出来,措手不及的同时,那些带着江南色彩的故事在字里行间穿梭。

余华是这样认为的:马拉美似乎证实了一个道理,一个男人一旦精通了色彩,那么无论是写作还是调情,都将会所向披靡。所谓的***,特别对于现代小说中必不可缺的元素而言,它对于小说的情节有很大的推动作用,不可取代。这在《兄弟》中可以得到很好的说明,故事中的李光头不仅因着这“颜色”而饱满了自己的性格,而且通过这样的途径间接地帮助了哥哥宋钢,从而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这里更蕴涵着干涸和枯萎,小说中人物的生存状态总是处于生命力之下,饥渴地饮用生命之泉。在他的作品里,很少会闻到花香,几乎看不到流水潺潺围绕的禾苗为大地铺上的绿色。无论故事在什么季节,什么样的天气发生下去,我所看到的似乎只是那一望无垠的***裸的土地,所有的人都被蒙上了尘埃,那些活泼可爱的小生命没来得及沐浴在光合作用中就已经枯萎下去。在他的《在细雨中呼喊》中,主人公孙光林,那个在家中可有可无的夹在哥哥和弟弟之间的孩子,在祖父死后,这样怀念他:在傍晚的时刻,孙有元步履蹒跚地在那条小路上摇摇晃晃地出现,向我和池塘走来。我总是很远就看到了他抱在怀里的油布雨伞,和肩上的蓝布包袱。要知道,这情景曾经给过我多次阳光般的温暖和安慰。尽管出现了那些“潮湿”的词汇,尽管他的书名中就有“细雨”两个字,然而那些他和他的祖父在乡间相遇的场景,我总会自然而然地想到久未下雨的田边小路,或者是远处连树叶都懒得摇晃的天气。

另外,我还想用“红色”来形容他的作品。红色有许多意味:喜庆、血腥、热情、残忍、爱情、杀戮……红色是个情感暗自流淌却汹涌澎湃的***裸的色彩。在余华的小说中,他往往以一个旁观者的冰冷的笔触给我们呈现了浓厚的世界。他的故事不乏血腥与喜庆、残忍与热情、杀戮与爱情,这样的冲撞总能给在我的面前和脑海里留下深刻的烙印。

这样色彩感,从而延伸出了我所认为的江南文化的第二点——生命感怀。

他的作品更像是一种生命意识的写作。跌宕重叠的时间,一环环的悲剧如约而至。我看到了一系列实打实的悲剧毫无悬念地按部就班上演,时间折返的目的就是在悲剧之中插入新的悲剧,就像宿命论一样;在宿命之中,时间无足轻重。每一次阅读都像是观看一场暗杀计谋的表演,而我们就是等待计算好时间的死亡或者毁灭的残忍见证者。

《活着》用近乎冰冷的笔调叙述了徐富贵连悲惨都是麻木而漫长的一生。阅读《活着》是个急需喘气的过程,漫延的死亡气息又因为它干净冰冷的叙述而愈发显得讽刺与纠缠。徐富贵就是这样,在我一次次绝望的期待美好的时候被余华毅然决然地被判除了麻木的声嘶力竭。海外市场对于这本小说有这样的见解:《活着》是繁华落尽一片萧瑟中对生命意义的终极关怀;富贵的命运昭示着人类苦苦追寻一切不过虚妄而已,结尾那个与富贵同行老牛暗示一个令高贵的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其实人真的只是一种存在,它和万物一样并无意义。

“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恰巧给我在无法想通人活着的意义时以一个很好的偷懒的解释。在身后是无垠的浩瀚宇宙里,我的存在只不过是千万亿分之一的意外,而能够追寻生命的意义就是活着本身寄予我的无与伦比的馈赠。

也许正是这样的色彩和生命感怀,让我对江南超脱了仅仅是场景的意识。

飘摇在阴天的风筝,嬉戏在池塘中的鸭子,零落在街道上的梧桐叶,遗忘在墙角的杂草堆,停靠在栏杆边的单车,从林间的风带来的湿雨气息。这些从记忆中拾掇起的江南角落,远远不只是收藏的画面,更重要的是赋予在了这些场景中的故事:比如将单车停靠在栏杆边的小姑娘,在同一个车站等待了父亲一生,而成了垂垂老妇后,推着再也无力骑动的单车,迈在车轮下的生命轨迹上。

于是“一草一木皆有情”。在这个时候,江南早已不是江南本身,它已经成为了一种情结寄托。阅读者阅己。也许正是基于这样的文化体认,我会情不自禁地陷入到余华的小说中。阅读那些故事,也许真正让我回味与留恋的,是浸染着我的江南文化——

儿时乡间的大片草地上,我和伙伴们去捉蚂蚱;下了很多天大雨后,我在漫着小腿肚高的水的街道上抓着手掌大的鱼苗;还有知了叫着的夏季,我们握着玻璃瓶小心地守护在池塘边的草丛里,把发亮的萤火虫当作星星安在家里;偶尔独自路过断桥和苏堤,想着是白娘子的爱情美满,苏小小的身世感伤……这般的江南文化蕴藉于江南。

还记得一句话:随春花而思,随夏雨而醉,随秋叶而思,随冬雪而静。这是我喜爱用来诠释的江南。如同越长大越会思念父母,江南对于我,已经浸入了梦中的每一处角落;江南对于我,早已不只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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