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龍珠 34《七龙珠》之我见

对于鸟山明大叔的《七龙珠》（下为《龙珠》），我刚开始只把它当成一部少年冒险励志漫画来看，很是惊异于这个日本鬼子天马行空的创造力和画风。说到画风，早期的比较细腻流畅，圆润质朴，每个人物刻画精细各富个性，甚至树木花草街市山川都各不同，充满前现代社会的原生态感。中后期画风渐趋粗糙，模式化，从人物脸部轮廓到环境设施均大同小异，充满流水线式的工业感。这或许跟后期有更多助手参与、注重商业化运作进度有关吧。

海南摄影出版社的洁本和其原本都看过，对比之下日本人的性尺度一度令思想单纯的我咋舌不已，洁本中对火辣场景笨手笨脚的删改和掩饰也令我哭笑不得。

据说，鸟山明就凭借《龙珠》与《阿拉蕾》成为当代日本动漫界一代宗师（毫不为过），后来我在看桂正和的《电影少女》时竟然发现女主人公也看《龙珠》，又看到在刘德华早年拍于日本的一部电影中，蜗居一室中的华仔在电视上看龙珠动画片的情景，那是小悟空在双层越野车过夜，洗澡后到二楼找布尔玛好奇而拍打她的***，华仔傻笑不止。据说其老家新泻县为挽留他竟斥资从他家门口修了一条直达机场的公路。这部史诗性的漫画早在80年代起就被改编成同名动画片，后来又出了街机版的对战游戏，延伸产品相当广泛，在日韩港台东南亚都有很大影响。

记得那时校门口的书包、招贴画、文具、钱包、小粘画，龙珠题材占了半数，有个小孩瞄弹弓的（就在早期小八戒变成铁皮机器人为害乡里时的一集中）被印到T恤上，至于其他盘踞在T恤上的主角大佬的超酷形象更是不遑多让。当时几乎所有的喜欢漫画的男生都在上课学画龙珠人物，课本、草稿本上充斥了心血来潮时的得意之作。

看到后来，越来越觉得这也是一部成年人的心路历程。再后来，随着阅历的增长，关于日本的正反面材料的长期积累，可以从中感到日本人骨子里的危机感与忧患意识，以及其他更多的东西，尤其关于所谓“塞亚人”的前后历史叙事，实在大有隐喻（这或许并非作者主观设定，却恰好客观反映了日本人的真实心态）。仅举如下关键词浅表拙见，抛砖引玉。

1.赛亚人

关于赛亚人的神话叙事，是如何展开的呢？

“赛亚人的头发是黑的”——贝吉塔曾这么强调过。赛亚人的外形、发色俨然是典型的东亚人种，包括悟空父子、贝吉塔父子（特兰克斯的头发却是仿他妈妈布尔玛的淡紫色，是个异数，但一旦变身同是金黄色）。联系前后内容，个人认为，所谓“塞亚人”，应该是对日本人的集体隐喻。自傲自尊挑战强者的贝吉塔简直就是二战前不可一世的日本武士道化身，宇宙战力最强的赛亚人几乎是对当年“大和民族是最优秀论”的翻版，赛亚人星球被摧毁大概是对二战战败及原子噩梦的隐喻，先后来到地球的悟空与贝吉塔的不同个性象征了美国改造前后的日本人的集体性格，初级赛亚人是黑头发，变身超级以及终极赛亚人后便是金黄色头发则无疑仍是福泽渝吉“脱亚入欧”论的潜变遗传，显示了日本人对世界强者体系的默认。而以悟空父子为主体的强者集团一次次对抗强敌，越挫越勇，拯救地球于绝境，跟好莱坞的美国孤胆英雄如出一辙，也显示了日本一脉相承的忧患意识和扩张情节、征服梦想，悟空简直就一个改良版的桃太郎。

借用孙悟空这个中国古典神话英雄为强大而善良正义的赛亚人裔主人公命名，除了便于借大旗展开叙事（《西游记》在日的熟悉和欢迎程度不亚于三国，屡被改编为动漫游戏影视），更在于日本人对于西天取经的精神更有深切体会。向每个时代的最强国学习是这个民族的天性，无论效法大唐，还是求知识于万国，学习欧美，甚至脱亚入欧。而这次鸟山明则用神奇的龙珠替换了西天的经书，功利性更明显，有点阿拉丁神灯的意味。来自赛亚人星球的悟空在地球上的成长，在作者心中大概简直就是战后日本人的新生，从小时拖着一条尾巴看到圆月就变身巨猿仿佛野蛮人一般的悟空，到结识一大帮地球人逐渐变得“强大而又善良、有正义感、责任感”，那条被斩断的尾巴则是他告别野蛮暴戾的象征，而日本人残存的阴鸷戾气则由悟空同胞王子贝吉塔来体现，并且到后来演绎尼采超人哲学的贝吉塔也渐渐在冷酷外表下与悟空及地球人和解，完成个人身份的再认同，并在后来与沙鲁和魔人布欧们的决战中一次次像武士一样舍生取义。

2.《龙珠》的地理

看遍《龙珠》，我们找不到任何一个现实的对应地名只有笼统的西部城市，加林胜地等等，不过在早期对抗黑绸军时，小悟空大战雇用忍者一集中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幅美国国旗。从人物外貌来确定其地属同样困难。西部城市与出身胶囊产品巨头家的布尔玛是否可以看作是对美国的隐喻呢？高科技，开放，功利，追求成功，虚荣，异想天开，而将布尔设定为女性的同时就已经表达了作者对美国的一点微妙的不屑和揶揄了，日本文化中将女性默认为弱者和非主角的意识相当顽固，一为女性你再有实力和魅力也只能沦为配角了，将现实中的美日主仆关系颠倒了过来，而那座语焉不详西部城市也应是对西方世界尤其是美国的浓缩，倒与《西游记》的佛教化地名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贺牛洲之类相映成趣。

3.中国人问题

龙珠里面唯一与现实世界地理有点联系的就是牛魔王父女及鹤仙人师徒。可以发现琪琪、鹤仙人、饺子、天津饭（后两者后来还弃暗投明了）都穿着传统中国人的长袍马褂（尽管这是满洲服饰，然而熟知中国历史的日本老喜欢将所有中国人的形象表现为这种形象，以体现自身纯正中华继承人的优势地位，蒙元满清时的中国均被包括日韩在内的国家视为胡化的鞑虏国家加以蔑视，可惜这一点还并不为广大国人知悉），而他们的角色几乎都是平庸、顺从、简单庸俗（如琪琪）甚至狡诈的（傅满洲似的鹤仙人、桃白白），而喜穿唐装（应为伪唐装）的龟仙人自己说了是因为“流行”才穿的。鸟山明本人表达过对中国文化的好感，同多数日本人一样，那肯定是指历史文化意义的中国，在他另一部大作《阿拉蕾》中也出现过来自中国穿着唐装旗袍的老摘一家，揶揄成分似乎更多。

4.从大魔王到弗里萨、人造人、沙鲁、布欧....

最初的坏蛋大魔王多少还有点古老文化的影子，像是古老东方神话里的妖怪，而之后这些陆续出现的反面势力则一个比一个强大，一次比一次非人类化。象征着现代高度发达的工业文明的冷漠、强大、黑暗与贪婪，是一种异化的人性阴暗欲望的结合体，多多少少还有点美国的嚣张劲儿。

这似乎也表达了当代日本人对美国的矛盾心理，一方面他对当代强者美国充满恭敬、谦逊学习模仿。后者于二战后出于冷战利益，即遏制苏联和红色中国，几乎再造了现代日本的政治经济框架，一手用韩战和越战的军事订单扶持了日本第二经济大国的地位，并用民主体制大大改善了日本人的集体性格，多元化的价值观与权利博弈多少代替了之前“万众一心”的皇民性格，国会里的激烈乃至闹剧化的辩论争执是之前严谨有节制、等级森严日本社会所罕见的，当然这也是有限的；

另一方面在骨子里他们仍然不甘心自己在二战中的失败，对于曾战败自己并历史性占领其本土的美国始终耿耿于怀，在潜意识里不断将其妖魔化。而在龙珠里，那些动辄制造原子弹蘑菇云一样大爆炸的魔头们都有美老大的影子，而悟空等主角一再献身赴死的镜头与武士切腹的“悲壮深沉之美”也异曲同工。

上述解读零零散散，疯疯癫癫，充满神经过敏的妄语，与自以为是的判语，姑妄写之，姑妄览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