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文化批判和反思的方式对印度“可怕的历史”和“荒凉的现在”进行转写和呈现是奈保尔作为一名印裔英国人回馈“母体”的一种方式。这位出生、成长于英国,却有着印度次大陆人种的相貌和情结,直到而立之年才第一次踏上故土的著名传记作家、诺奖得主,行走于市井街巷,穿梭于政客、商人、知识分子和小市民之间,用纠结而复杂的印度情结去感悟、触摸、体会而今印度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静静聆听着印度文明微弱的脉搏。作为印度三部曲之二,《印度:受伤的文明》从更深的文化层面上对印度的历史和现在进行了思考:在经历500年穆斯林统治、150年英国殖民之后,这只受伤的印度孔雀如何从新甘地主义的探索与迷失中突围出来?印度如何从表面意义上的独立迈向纯粹?种姓和宗教与现代化冲突所带来的混乱与惊栗是否给予迷惘中的次大陆人民一条新的出口?
我们说,印度的1947年是胜利的,纯粹的对于自由向往已经跨越种姓而成为一种共识,化作一股神圣而伟大的历量席卷全国——这一年,那个叫英吉利的民族默默地离开,一个新的、自由而独立的邦国崛起在印度洋北岸。然而,当强大的经济、政治、文化的内核猝然抽身,留下遍地空空如也的所谓的文明的躯壳之时,我们发现,所谓的印度文明也已然千疮百孔了。外族统治使得文化的同一性被打破,文明的内化能力和自我修复能力逐渐弱化以致消失,外族文明充斥于原有文明的框架之内,融合、变异,使得时至今日,纯粹的印度次大陆文明只能作为文化理想主义者的乌托邦而存在了。不可否认,英殖民时代印度社会获得全所未有的生机和活力,现代社会的机能和器官日益完善,以至于独立之后的印度也开始有了国会和法律等等民主机制。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原来的那个的印度在哪?奈保尔灵魂深处体验和感悟到的那个让英国印度社区人们热血沸腾的印度又在哪呢?
20世纪后期印度看起来依然故我,仍然根深蒂固于自己的文明,它花了很多时间才明白,独立的含义远不止是英国人的离开:独立的印度,是个早已被挫败的国家,纯粹的印度在很久前就结束了。随着“紧急状态”出现,人们已经有必要抗拒新的印度衰亡的惊栗感了。
当印度伟大的过去,以及文明、哲学和近乎神圣的贫困开始成为印度人心中不可磨灭的真理的时候,这个伟大的民族开始从社会各个角落找寻失落的文明的种子。这其中,或许某个虔诚的印度教老者会因为儿子的异国之恋带来的种姓消逝、混乱而厌弃世俗,走向隐遁:或许某座曾遭浩劫的清真寺在经历了一系列繁复的仪式和典礼之后,再次立起湿婆神、欢喜天的伟崖塑像:或许某个具有显赫种姓的地主大亨在孟买乡再次拓宽家业,然后顺便在油烟四起的厨房里安置一个有大学学历的儿媳……虽然奈保尔对这些文明的碎片不无批判,但这其中所闪现的,无论保守也好、顽固抑或者落后也好,总有些许追觅文明遗迹的影子。
在经历了种种模式、框架的试验之后,我们欣喜地从孟买的都市里嗅到了时尚和国际化的气息,夹杂着南印度洋海风徐徐而来:从班加罗尔科技研发人员的几何级增长里看到了工业化和科技进步的前进的车轮。然而,当食盐长征和甘地主义一样被人们遗忘、批判甚至摒弃,当新德里行政中心里白色麻衣裹着的不再是有着纯粹的朴实的信仰的政治家而是脑满肠肥的政治掮客,当甘地夫人的政治对手——一名每个毛孔都贲张着纯粹的甘地主义理想的老议员落选之时,抛出那句“这儿不再不道德了,欧洲马基雅维利式的政治已经开始触及我们自己的政治,我们将沉沦”……甘地之后,另一个黑暗年代在印度次大陆降临了。印度,在混乱与信仰缺失的年岁里,每每秒秒都在清醒地经历着稳定表象下的悲苦和残酷。
看到最后,我大脑整个混沌了,作为一名外国人,我无法亲历这种民族和文化的伤痛,也无法在旁观之后为这个真理一样的国度指出一条“革命之路”。我只能这样无病呻吟,在北纬40度流露对这个孔雀现今和未来的一丝关切。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1:07:59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本文链接: http://www.w2mh.com/show/3893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