屎的历史《“洁净是要付钱的”》

“洁净是要付钱的”

——蠹鱼笔记（34）

□/徐强

只有你交给收税人的黄金献品才能为你赎买你的罪行。而在你洗清自己罪恶的同时，你的从前还发出臭味的金子将在纯洁权力的场所得到转化，纯洁的权力将消除它的臭气，从权力的口中说出：“没有臭味（Non olet）。”（多米尼克•拉波特《屎的历史》）

【蠹鱼案】古罗马皇帝韦斯巴芗制定了一项征收尿税的政策，遭到他的儿子提图斯的指责。后来，韦斯巴芗把这项税收的第一笔钱放在提图斯的鼻孔下，问他有没有闻到臭味，提图斯回答说没有。这就是“金钱没有臭味”这句名言的出处。在这个故事里，“征税”是权力的象征，“尿”是肮脏的象征，“金钱”则是权力藏污纳垢的媒介和收益。一种绝对的权力，不会满足于征税，它可以侵入社会生活的任何一个角落；世界上肮脏的东西，也不仅仅限于尿和屎。在绝对权力和肮脏龌龊之间，交易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一笔成功的交易，意味着权力收获了“臣服”，肮脏则得到了“净化”。绝对权力并不关心世界是否干净，而是关心世界的干净，是否经过它的“钦定”或者“恩准”。也就是说，绝对权力垄断了审判的资格，黑白并不重要，是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黑或者白，是或者非，必须由它说了算。因此，多米尼克•拉波特深有感触：“洁净是要付钱的，或者不如说变得没有气味的权利是要花钱的。”在一个“司法与政治相结合”的世界，“***”和“清洗”随时都会发生，那些不愿意向绝对权力购买“卫生许可证”的善良的人们，将面临被***和被清洗的命运——要么是精神上的，要么是肉体上的。

【又案】冯梦龙《古今谭概•贪秽部》：“崔烈入钱五百万，为司徒。及辞帝，帝曰：‘悔不少勒，可至千万。’子均，字孔平，亦有时名。烈问均曰：‘我作公，天下谓何如？’对曰：‘大人少有高名，不谓不当为公，但海内嫌其铜臭！’”这个故事源于《后汉书•崔烈传》，也是“铜臭”一词的出典之处。汉灵帝大开卖官之门，崔烈花500万钱买到司徒一职（相当于宰相）。成交之后，汉灵帝非常后悔：“我开价太低了，应该要够一千万！”崔烈花钱买官，良心感到不安，偷偷向儿子打听舆论对自己的评价，他儿子说：“大家都认为您适合当这个官，就是铜臭味太浓了！”韦斯巴芗说“金钱没有臭味”，这是权力的自负；崔均批评他父亲有“铜臭”，则是道德的谴责。在强大的权力面前，道德总是显得过于软弱。当“赚钱”成为一个社会惟一的目标，而权力又热中于充当金钱的“清洗器”的时候，道德就不可避免地沦为废纸，正如多米尼克•拉波特所说：“经济空前地成为污秽之所在、腐败之所在，从而摆脱了任何道德……”直白地说，就是贫穷是罪恶的，有钱就有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