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hind the Silence《令我震惊的一本书。》

读前面十页时我还相当期待的，可是越读到后来越觉得问题太多。我预备一章一章挑问题。所以这个书评也是慢慢汇集而成的。

在宏观上，我以为本书最大的致命伤是作者聂精保连研究主题都尚未明确。本书出版于2005年，作者的田野时间大概是1995年开始的，他并没有说明结束的年限，只是在ACKNOWLEDGE中提到本书的写作持续近10年（所以05年出？），从访问人数什么的我都很惊讶于作者材料之丰富，说是采访或收集问卷至700人，而受访身份各异。这就给我很大期待。我在想关于流产的问题，公共讨论可能并不算多，因为中国社会可能对此有所忌讳，这也是作者猜测的可能性之一[但事实上是否真的没有公开讨论呢？我特地搜索了WISENEWS从2000年1月1日到2002年12月31日，只要新闻里包含流产两字的就高达10227条，按相关性来排列，你可以看到如《漫谈人流与药流》，《人工流产真的很痛》，《流产诊所窥视都市少女》，《性解放质疑》等各类标签各异的新闻，我不知道这些公开媒体的讨论究竟算不算?如果算的话，那作者的Silence再说什么呢？]

接下去看，作者说自己做田野时遇到的困难当中，最显著的却也是最富有“启示”的是受访者大都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包括退休的产科大夫，准备人流的孕妇和已经做了流产的住院者，他/她们都三缄其口。作者认为他们这样的行为很大程度上源自于他们内心的恐惧，因为关于流产的讨论必然与国家计划生育政策有关[真的吗？]，他们不敢讨论是由于威权政权强制施行的基本政策不容公众讨论，但事实上他们内心又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其中有很多观点甚至与西方关于流产问题的认知极可能是相似的。这是本书写作作者最最基本的出发点，但是我以为这个点已经注定本书除了资料收集之外的，总结部分将存在相当多的overgeneralization了。我不敢确定在1995年是不是除了是***强迫堕胎者外没有其他的人进行过人流手术，但万万不敢相信在改革开放迄今所有的堕胎者都是因为国家为了维护计划生育制度而去强迫受孕者堕胎的，因为不论是从媒体，还是从你我身边的例子，那似乎都不符合实际。而媒体新闻和社会舆论给我的印象是现在堕胎最多的是未婚少女，还有可能占很大比例但未必出现在媒体上的性工作者[我不敢也不知是否还有为执行国家政策的强行堕胎行为]。除去这一大部分人群之外，那么堕胎少女和性工作者的人流行为更多的是出于自我决定或工作基本需要的，国家或许在媒体发声中持有一定它所以为的并不一定政治化的“正统观念”，但它至于这么吃饱撑着发动公安机关对未婚先育少女进行强制人流吗？那是国家以下教育机构的责任。对于这些少女公众舆论有可能存在的观点会很多，有些可能认为immoral有些可能觉得她们愚蠢，这些持批评态度的人至少也参与的公众讨论了，那你怎么说他们是Silence呢？或许其中还不乏赞美这些行为的人呢。说到这里，我明确一下以上“废话”的中心点即在批驳作者关于流产的人群完全定位在了与国家计划生育政策有关的人身上了，而忽视当今社会中有可能占更为多数的人流个案人群，而这些public discourse远不是作者异想天开的silence。

下面，我也觉得作者过分热爱扯淡。第2章中作者概括地指出中国***在流产问题上的态度，我在这章的描述中看到一块铁板一样的，完全僵硬的***形象，而且***对于流产问题的关注只在于它对计划生育政策的落实。这里的问题存在于2点，首先是作者对于政策和法律分析没有区别不同时期，亦没有讨论这些政策法律具体的事实情况是否存在历史的不同性，他的描述是自毛时代以来仿佛就没有任何改变了；其次是回应到上一段的讨论，即国家对流产问题的关注真的只是在计划生育那么一个孤立政策上的吗？何况他还把计划生育的拼音英译成了Jifa Shengyu..

第3章则更为可笑，他去讨论历史上中国各朝和社会对于流产问题的态度，尤其是人作为一个生命体，究竟是从受精卵开始算还是出生才算。作者的讨论“发现”民间和宫廷具体操作上是对流产采取宽容态度的，他举了明万历万贵妃的例子说这个受宠的妃子为了保持自己地步就把所有其他但凡受孕的妃嫔都用药引产。我很怀疑这是否就能说明宫廷对流产就“宽容”的，然后他还根本没说民间是怎么“宽容”的。接下去他又去讨论各种思想哲学怎样看待流产问题，以及它们是怎样界定人作为生命体的时间期限，不过他的讨论还是非常搞笑的。首先他引用的材料大多都是转引西方学者著作（令我怀疑他是不是做过原文考证），然后中文材料也比较有趣，比如他讨论儒家怎么看，他说儒家作为古代中国的统治思想，他就举了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里的一些话，他把名字拼成Ji Jun（可是明明是Ji Yun），他认为纪氏作为乾隆朝最高级别的官员代表儒家基本思想的，这里的问题就有，一是纪是不是最高级别官员啊？（很多讨论了，你知道有这么多讨论你加上这句P话干吗啊），二是纪的书和思想能不能代表儒家，你要讨论儒家的你为什么不引孔孟什么的，要引还都是转引，要么是自己总结的[你总结你也不说经典里怎么反映你个观点答案的，我有理由怀疑是你自己编撰的]。这个时候他来写民间对于流产看法了，举了《金瓶梅》里的例子，我就想这个小说能不能代表中国2000多年民间社会的态度啊，它就算能代表一些，至多也就是明朝市民化社会那几百年。这里还有个有趣问题，一方面作者又说个儒家是古代中国统治思想是反对流产的，一方面又写官方和民间是怎样宽容的，我们可以考虑是不是统治思想上和官方实际作为上可能存在的差异，那你是不是应该说明啊，并且证明它们之间的确有差异的啊，好象自己怎么想就能怎么写似的。

看完这3章先停下再讨论一个古代中国流产问题，是谁去流产的。比如说被流产的妃嫔，那个是万贵妃投毒的，她权大可以盖掉这些问题，但这就能说明宫廷对流产是宽容的？如果一个皇帝不是那么宠爱那个妃子，并且还知道她杀了那么多自己潜在的骨肉，他还宽容她？不是每个皇帝和太后都能容忍的吧？然后就是民间去流产的人，我坐在这里想想会去流产的大概主要可能是两种人，也就是当今社会的那两种，未婚怀孕的少女[有压力啊，“伤风败俗”的]，然后就是卖身风尘女子。这些人去流产，社会有可能是“宽容”的，但这种宽容是基于这些人本身就已经成为或将成为社会唾弃的对象了，你还说它是宽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