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来做书的封面,不会有这么多话。这些固然说得很好,但是配不上内容。《匡溪行》原来看过,我从里面看不出丹尼尔•李布斯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能想象着张永和自己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张永和总是不让我觉得亲近。不像董豫赣,不过见到老董之前读他的书我也不知道他有那么好。
王泽的序比张永和的客套话好看多了。提到一句话,“城市是由人类的梦想建立起来的。有时候,我们会忘记这一点。”王先生对这句话深有感触,这也同样打动我。
这是一本好书。好到让我半夜发信息到处跟人说。手里捧着书放不下,又舍不得继续读下去,我必须停下来,放一放。躺下了一直在想,我的脑袋没办法停下来,飞快的过着很多话,我想对丹尼尔说的话,想对自己说的话。他告诉我的,我所知道和不知道的,作为建筑师的梦想,信念和责任,作为一个人生存的力量,在我脑袋里回荡撞着我催我拿起笔来。可是我知道我还是要等一等。
读这本书是一次美妙的经历,李布斯金谈他同伊扎克•帕尔曼同台演出的趣事,谈他喜欢演奏《野蜂飞舞》,他说普鲁斯特经历的那种时刻——恰好走到心灵不平坦处的感受建筑师只有用手才能找到,他说起来电影音乐灵感他买的球形老茶壶。那些话语常常给我福至心灵的感觉。我们总会有一个时刻觉得艺术是相通的,或者自己的生命同别人的是相通的,原来某一种感受,这世上并不只是你自己有过。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妙。幸运的是,读这本书恰恰给我这样的感觉。当我觉得音乐,舞蹈,绘画是一扇扇打开的门的时候,丹尼尔也正是这样想。当丹尼尔说:“我们必须问,为什么用这个方式使用这种材料?要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我会想,我的设计中久久困扰的问题他正提出来,而且以提问的方式给了我解答。有时候使我茅塞顿开,有时候使我灵光一现,有时候使我陷入更深的迷惘。这都是绝妙的经历。当丹尼尔提出一些我不曾想到过常常忽视的问题,我又好像被一棒子敲醒,他跟我说,要去想啊!
丹尼尔•李布斯金先生将一些至美的场景展现在我眼前。他对于自由的向往,对民主的看法,对合作的态度,对梦想的追求,都令人感动。这并非溢美之词,每一样都是他的建筑之所以会是这样的必备原因。
他说,建筑是人类的梦想。建筑,同人生一样,一直处在压力中,那是建筑的本质。与压力同在还能忠于原味,对人类或者建筑而言皆然。可以有悲观的音乐家,画家,雕塑家,却没有悲观的建筑师。建筑建立在信心之上。我们所想象的过去并非幻影,建筑默默的见证了这一切。
书中常有他真情流露的时刻。“谁在意我们不懂英文?这就是美国梦。而我现在正在做这个梦。”“记得1980年12月28日早上,母亲不敌淋巴肉瘤的煎熬。我离开医院。抬头往上看,想到这是第一片她不能和我共享的天空。”在世贸原址的深坑里,面对着巨大的灾难留下的痕迹,他并不因为自己***裸的情感而感到难为情。我坚信,建筑是有感情的,建筑师可以赋予建筑感情,建筑不是死的,不是冷冰冰的。一个冷漠的人不可能完成好的建筑。汹涌的情感正是创作的力量。
董豫赣曾经问我们,建筑师是不是娼妓?菲利普•约翰逊早就给了肯定的回答。只要有房子盖,要他们做什么都行。赖特说的没有那么露骨。他说建筑师要知道三件事情:第一,如何获得项目。第二,如何获得项目。第三,如何获得项目。那天老董很激动的说,建筑师不是娼妓!他宁可给少数人盖房子,到处抓甲方。抓住一个甲方就问,你盖不盖,你盖不盖。朱亦民随后也跑上台去说,我爱董老师,然而……然后说老董是小众设计师。我爱朱亦民,我刚刚从他的设计课下课回来,然而,那个时候我更爱老董。
李布斯金说,他当然知道大师的话都有道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不过,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做权贵走狗的事情他做不来。这就是我热爱的态度!
我并不是想说李布斯金是个完人,也不想评价他对其他建筑师的褒贬。书中提到和迈耶和艾森曼的旧事。做迈耶的助手时,他得到了一份临摹的工作。艾森曼让他做清扫,付给他一张支票帮他渡过难关。“当时我还年轻,可能还不了解自己在这世界上的位置,但我肯定,不用脑袋的临摹和扫地,绝不是我要的。”这是李布斯金的回应。艾森曼是我喜欢的建筑师,理查德•迈耶更是不止一次把我从芜杂的纠结中拯救出来,他的思想让我终生受益。然而我依然欣赏丹尼尔的勇气和判断力。我的老板常对我说,热情,敏锐,保持判断力,是建筑师的必须。尤其是保持判断力,无论你面对的是怎样的权威。李布斯金做到了。
关于李布斯金提到的一些建筑理论,支持或反对,我觉得是一个见仁见智的事。只要我们能从作者对建筑的执着热情和严肃态度中得到鼓舞,或者享受这本书带给我们的诸多乐趣和深远思考,那还有什么再去挑剔的必要。
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样看这本书,我已经被深深打动。我曾经一直深信我是要靠写作才能生存下去,然而现在,我沐浴着作为建筑师的神圣荣光。我知道我所创造的空间,同样可以成为历史,那并不仅仅是作为构筑物本身的不倒塌而活下去,
感谢我接受到的教育,建筑师执业的信念植根我心。这样说免不了夸大的嫌疑,然而我相信我的同伴们跟我有同样的感受。
有些话我怎么也忘不掉。学人居环境学的时候一位讲城规的老师,我记得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让我去想,我在为谁做设计,为什么要做设计,什么是我们从业的良心和底线。上一年带我的导师刘先生总是把我们抓过去,耳提面命。他说,我们是学院派,我们以此为荣,所以我要告诉你们延续这个传统。我们要尽量把钱花到有意义的地方,在我们这样一个纳税人的钱不知道花到什么地方去了的国度,作为建筑师,更是一定要抠面积抠成本。还有很多人给我这样那样的指点,我只有怀揣深深的感激,铭记于心,片刻不敢忘怀。
我并不热衷于建筑师间的八卦。丹尼尔谈及他的设计和经历的态度让我欣赏。不管是否公允,至少坦然。这样坦荡荡的写作,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他绝不是为了爆料而爆料。那些所谓的料在当年的报纸上已经爆的差不多了。他是顺理成章的为了讲清楚事情始末才这样去说。我为之前看过一些对此书的评论而后悔,让我心中充满了忿忿,总是想起某些话想辩驳,而不能够心平气和的讲述这本书的美。
别人从自己的角度抒发感受本是无可厚非。然而我不喜欢某些人的态度。你批评他的叙事风格,结构,爆八卦,那是因为你没有看懂。有些话,丹尼尔并非是对你说的。而我,深爱着这个大声告诉我建筑师不是娼妓的人。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59:03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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