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拉登就是一把亮闪闪的金钥匙,每个人都想借由它开启一扇窥秘之门,作为全世界最危险、最恐怖、最神秘的一个人,这位大胡子的阿拉伯人已经成为一种象征性符号,他就像是一位邪恶魔术师,总吸引人想去探究真相。
而美国战地记者彼得•阿内特的《我怎样采访本•拉登》,就是这样一本探究真相的索引,一本引导人穿越历史烟云的地图。
战地记者或者是离真相最近的一个人,因为这真相是要付出恐惧与死亡的代价。这本书的字里行间里,就时刻笼罩着死亡的迷雾,自从1951年毕业之后,成为一名记者开始,彼得就开始了他在新闻冒险之旅,几年后,他来到泰国曼谷,在这里采访了曾首次向西方报道红军的著名记者埃德加•斯诺,他还向逗留此地的英国伟大作家毛姆学习写作,在冷战思维蓄势待发的前夕,他与泰国、老挝、印尼等东南亚国家的军政要人周旋,加入美联社之后,他因为揭示新闻真相而被逐出印尼,此后,便投入到战火弥漫的越南战场。在越南的稻田、地雷阵、丛林中,他写了三千多篇报道,并于1966年获得普利策新闻奖,但这并不是他事业的巅峰与终点,此后,两次伊拉克战争时,他都在前线,他采访到了萨达姆,当时他认为这是他一生中“最重大的采访”,但五六年之后,这个“最重大”被本•拉登所取代。
一个传奇记者的名头确立了,只因为他是第一个采访到本•拉登的西方记者,他进入了从未有人进入的真空地带。
阿内特对新闻有个奇特的分类方法,他把新闻简单的分为“硬新闻”和“软新闻”,在他看来,丑闻、娱乐和闲杂之事,是“软新闻”,而战争、政治、经济等反映世界真相的,才是“硬新闻”。在这个趣味分类法的背后,彰显了他的新闻价值观,基于自我良知,
一个跑题不算太远的题外话,其实我个人也有一个与他的“硬新闻/软新闻”相近的理论,我常把电影简单的划分为“冷电影/热电影”,在我的“冷电影”库里,有一部同样描写战地记者的纪录片,《战地摄影师》,该纪录片跟随国际著名战地摄影师詹姆斯•纳希微深入世界各地炮火前沿,用在照相机上绑上微型摄像机的方式,同步真实地记录下了炮火与灾难中无家可归的小孩,踽踽独行的老者,兀自焚烧的茅屋……纪录片中还引用了大量扣人心弦的战地照片,而在这些充分体现了“摄影美学”,让同行和国际媒体感慨万千的照片背后,却是摄影师那张永远无动于衷,看似冷漠的脸庞。
但借由阿内特的书,我从那“无动于衷”的脸的背后,读出了一些悲天悯人的情怀。
1994年普利策新闻奖的获奖摄影作品,一个瘦骨嶙峋的非洲儿童在走向救助站的路上无力地倒下,旁边是等待食腐尸的兀鹰,但获奖后不久,作者凯文•卡特就敌不过舆论与内心道德的自责自杀了——为什么当时不去赶走那些兀鹰?
在书中,阿内特也透露了这样一个类似的情节,他曾在西贡的十字路口拍下一位僧人引火自焚的场面,事后有人质问他为什么不试着阻止那出悲剧,他的回答是,“我是一名记者,而不是消防队员……不该干预这一历史的进程。”
这是一个吊诡的状态,在他人的痛苦与自我的良知之间,一颗灵魂该如何安放?《我怎样采访本•拉登》的内容为作者在汕头大学任访问教授期间课程的结集,因此该书流于事件的堆累,从而缺乏自我灵魂的审视与内省。但这并不妨碍它的价值。
苏姗•桑塔格在《关于他人的痛苦》中说,“战争摄影中,惨不忍睹的影像尽管能唤起观者的悲悯之心,但人们的无能为力感更让这些在生活中无孔不入,又格格不入的影像显得多余而荒诞。若不经思考而直接相信影像之内容,我们的道德判断力只会愈来愈弱。”
她说的是战时摄影,同时也是在说战地新闻,她对这些事物质疑:新闻有时候可能会受到政治导向的“修订”,但这位已经去世的美国近年来最著名的公共知识分子却从不怀疑:见证真相、纪录历史的工作永远值得尊重。而阿内特,只是做这类工作中的一员。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58:37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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