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一辈子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没人爱她,她会到死都是处女。
向来言辞大胆犀利的女作家安吉拉•卡特,拥有惊人的美貌。她前额高贵,眼眸深邃,脸上一摸神经质的微笑,仿佛一个穿着裘皮大衣的维纳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她,文如其人,作品里充满了隐喻、暗喻、借喻、指代、双关,是极富互文性语意交织的密网。安吉拉•卡特如同炫技一般,她总是不肯以平淡白描手法老老实实地顺着时间纵轴讲讲朴实故事,语不惊人死不休。
《魔幻玩具铺》是作者27岁时的作品,此时此刻安吉拉•卡特已经嫁做人妇,追随父亲的脚步到克莱伊登广告公司任记者,并进布里斯托大学专修英国文学,力图在写作方面有所建树。考虑到本书是她的长篇处女作,我们不得不善意揣测,甚至扑风捉影,力图在作品中看到作者审视过往青春的眼光,或者说怎样逃离成长的残酷和忧伤。
女主角梅拉尼十三岁的时候就放弃了对上帝的信仰。有一天早上,她醒来,然后发现上帝不在那里了。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虔诚祈祷,“求上帝保佑,让我结婚吧,或者,让我拥有性生活。”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在青春期分泌起伏不定,能引起梅拉尼思考的惟独就是“性”。她十五岁了,非常美丽,却从未和任何男孩外出约会。而书里的朱丽叶十四岁就已经结婚并且为爱情死去了,这个故事让梅拉尼对自己深表失望。
看了这本书我们才知道,少女的青春期有多么艰涩和挣扎,甚至不合常理。白天梅拉尼头发柔顺,轻轻扎一个马尾拢在脑后,笑不露齿。晚上就好象邪灵附身,她斜靠在心型的柳条床架上,大胆尝试设想父亲和母亲***的情形。直到有一天,她不再是一个富家小姐,父母双亡后被舅舅收养。在舅舅的玩具铺里,玩偶永远比活生生的人更重要。在这个典型父权支配的家庭,蓝胡子暴君一般的舅舅控制着一切。所有富足的生活,变得陌生又遥远,就像从未发生过,或是在别人身上发生的。锦衣夜行已经不再可能,然而性赋予她的并非生理需求那么简单,而是一种茁壮的生命力,证明她不是行尸走肉。类似的故事也发生在劳伦斯的小说中,之后“性本论”似乎对女性写作有潜移默化的影响。虽说每个故事我们也许都会看到两情相悦鱼水交融,可是女作家笔下的情欲,似乎笼罩着一层更加神秘的华采。
尽管生活水平社会阶级已经一落千丈,梅拉尼依旧随时准备爱与被爱。她想要坠入情网,却不知道怎么做。她产生了幻觉,她感觉她不再是自己,她的自我痛苦地分裂了。这时已经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曾经的战争记忆已经远去,再不会有子弹随时飞在窗外的情景。这个时代,正是西方社会女权意识苏醒的时代,也许被压抑太久了,女性并不知道该怎么解放自己。也许享受性的自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每时每刻梅拉尼都在假想一个“丈夫”,是想到这个身体会讨好“丈夫”喜欢,她才会认同对自己的喜爱。不完整的自我,必须要通过别人来验证自己。梅拉尼的性幻想是献祭性质的,既有爱也有污秽痛苦。
梅拉尼到底渴望什么?她究竟想打碎或者破坏什么?在这个阴暗诡谲的玩具铺里,似乎每个一扇神秘的门背后,都有可能躲着被肢解的尸体残片。安吉拉不是勃朗蒂,也不是奥斯汀,她并不简单地认为爱情和婚姻就是女人最完满的结局。自然一场巫山云雨未必能解决困绕梅拉尼的大问题。从古至今,女人在男人眼中的价值大部分取决于其审美功能和使用功能。贤良淑德也好,年轻貌美也罢,堂而皇之以取悦男人为能事的文化,最终还是借商业文明之力还魂,并大行其道。性,不可避免成为男女角力的最终战场。贞操是易碎的,没有人可以是***的主导者,不过是一种交流而非施与和满足。情欲就像是某种炼狱,在已知的和已发生的过去和不可测的还未开始的未来之间,有一段需要等待的时光。
哥特小说通过赞美人类从极端情感中得到的乐趣及至高哲学,来对抗理性及既定的逻辑方式。安吉拉•卡特也承袭英国哥特式的观察方式,利用逼仄的光线,膨胀所有事物的阴翳,将微小的黑暗孕育成充满暴戾、令人惊惧的邪恶意象。到了小说的结尾,梅拉尼和脏兮兮的红发小伙子费因真正相爱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自始至终,他们也未逾越雷池一步。反抗的狂欢在那把烧掉玩具铺的大火里发展到极致,所有的东西都给火苗舔着,一滴滴化为乌有。在这复又陷入黑夜的花园里,两个纯洁的幸存者在慌乱的揣测中彼此凝望。
ps《中国图书商报》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54:53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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