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编辑中时即闻此书,因自认曾壮行青藏高原,风物人情,略知几许,也读过一些关于西藏的书,而且国家地理杂志国家地理频道之类的,让每一个在书斋中的人,都可能是旅行家或旅行向导,故对此书有些许期待,想知道它怎样不一般,曾以手抄本形式被人争相传阅。
及至接到书,一翻,视为畏途,因不读文言已久矣,读完此书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惦量了几次,方才从头阅,岂料这一读竟难放下,属最近能一气读完的惟一一本书。甚至有些感叹汉语言的倒退了,白话文确实降低了写作的门槛,但词语泛滥卖弄花哨也难以达意,利落干净,传神传情,读来快意酣畅还是文言文。
我孤陋寡闻,两次去凤凰,也早知沈从文,黄永玉,熊希龄之名,对政治无兴趣,几乎没听过陈渠珍,而这本书在不同的时代,却不断地被重新发现,看来官方有其权利让民记住或忘记哪些人,民间也自有其渠道记住该被记住的。看陈简介,被称为“湘西王”,更觉得一介武夫,能写出什么精彩之作,但读过会拍案称奇,确实“惊才绝艳”,好文章不见得是真文人写出来的!
读罢此书,只能感叹此非常人,非常事,非常情,非常景,非常经历,非常书,当然,读起来,也是非常体验。你会以为这是小说,是奇事,但更是现实,现实比小说更精彩。作者在三年中几次命悬一线,都侥幸生还,每每读来令人心惊。很多部分,在头脑中成为影像,应该比好莱坞的《出埃及记》和《荒岛余生》更震撼。绝地逃生,与天斗,与地斗,与敌人斗,与自己人斗,与野兽斗,与心魔斗,一点儿也不其乐无穷。九死一生的经历,成就这奇书。我们那些坐在越野车里,拿着数码相机的游客,将西藏视为好玩的终极探险之地,比之陈的出西藏记,简直是小儿科;而陈渠珍一行,两百多天的出西藏记,对其中的每个人,都是一场残酷的梦魇。倘若在今天,陈渠珍也带了数码相机,用影像纪录下这一切,即使仅仅是文字,也足以给国内外很多杂志写专栏了。
当年武昌起义,清***瓦解,时局动荡,政权更迭,边远之地的军队中,兵非兵了,将亦非将,兵荒马乱,斗争更是残酷血腥,年不及30岁的陈渠珍决定弃职东归,出于安全考虑,惟由西藏走青海出甘肃一路较为安全,于是这算起来两个月绰绰有余的行程,他们一行人竟走了223天之久,特别是进入了现今仍令人胆寒的藏北无人区,没有确切的路线路标,晕头转向中走了不少冤枉路。“道路迷离,终日暝行,无里程,无地名,无山川风物可记。但满天黄沙,遍地冰雪而已。”从冬天的11月走到了次年的6月,这也是高原上最严酷的季节,能生还者,实属大幸。
从林芝江达出发时有115人,牛马240多头,到达兰州时仅余11人。病死,足痛死,饥寒交迫死,内讧死……高寒地带,且无医无药,多数时候眼睁睁看着受伤的同伴辗转呻吟而死。陈幸运的是在这艰险中有最坚贞的爱人相伴。一句玩笑话,成就了一段姻缘,谈不上浪漫,却是真的爱情,西原,一个藏女子,有情有义有担当,似乎是上天派来陪陈走那一段最艰难道路的天使。在无人区人狼争食的行程中,她的背负也不比男人少,陈渠珍精神几度近于崩溃,西原以她的坚韧与乐观给他以安慰。走过最艰苦的日子,西原却在抵达西安后染天花病逝。
见识过最丑陋的人性,最惨烈的与狼争食甚至同类相食,见识过战场混战中人命贱如砂砾。战争会让人类异化,有此经历,其人性导向哪个极端都有可能。回乡归田,只做一介农夫,甚至归依佛门,清心寡欲,皆不希罕,也许变得更为残暴,更忠于爱情或者放纵情欲。于是我对陈的生平开始感兴趣,可惜,关于他的文字记载不多,不过简略提到其由藏归湘后经营湘西三十余年的“湘西王”经历,还有沈从文一度担任他的文书等。
在出西藏24年后,追忆当年经历,陈渠珍完成了《艽野尘梦》,纵使陈最终是一籍籍无名之辈,也不减此书之异彩。令人惊奇,惊叹!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49:28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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