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提到“塔利班”(TALIBAN)这个词的时候,我们的脑海里总是不会存在人的概念,而是会不由自主地会浮现出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神以及他们标志性的AK步枪。在我们所接触到的传媒里,他们和我们仿佛是世界上永远无法相互理解和包容的对立两极,而且在我们眼里,他们也似乎并不配具备人的概念,只是“世界上最纯粹的伊斯兰国家”的工程建设机械。所以我相信每一个打开这本画册的人,都会为其中所展示的男性艳俗喜剧造型感到深深的好奇和迷惑。
事实上,这些的塔利班战士的肖像照片并非当代艺术恶作剧,而是马格南(MAGNUM)图片社记者托马斯-德沃夏克(Thomas Dworzak)在2001年于阿富汗坎大哈(Kandahar)其住宿的酒店旁边一家小照相馆里细心收集到的真实摄影。在我看来,书中的肖像照片珍贵地揭示了塔利班战士通常不为人知的人性一面,使我们得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和理解这些自由世界的“敌人”。
摄影师2001年在塔利班设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Peshawar)的领事馆耗费几个月,只为求得一份阿富汗塔利班控制区的长期的签证。不过由于塔利班政权奉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实行极端宗教统治。出于教义中禁止“偶像崇拜”的目的,塔利班最高领导人毛拉-奥马尔(MULLAH OMAR)颁布的条例之一就是禁止拍照,并且对其控制区新闻报道的严厉控制,结果摄影师最后不得不以一家西方非***组织成员的身份得以进入阿富汗。(摄影师说在他走南闯北的印象中,似乎塔利班治下的阿富汗是唯一没有领袖像出现的地方,所以大多数阿富汗人也喜剧性地对他们的领袖长什么样毫无概念。)
基于类似的缘故,我就比较容易理解本书前部分出现的一些奇怪场景照片,比如小商店里化妆品标签上的美人照被人为划掉,街上健身房招牌上壮男的头部被阿富汗地图所代替。不过如果说俊男美女容易引人遐想,让我很难理解的是连道路交通指示牌中出现的人物头部也被人为用油漆覆盖掉了,甚至连马车标志中的马头都不放过。不过当局也多少意识到现代社会完全没有证件照不行,所以又为之前一些关闭的照相馆颁发了一些拍摄身份证件照片的许可证,允许其在其严格管辖下重新开业。有时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塔利班战士们在拍完正经的证件照之后,会要求老板再来点“新意”,于是这些“私活”就在照相馆后院里偷偷地诞生了。
在我看来,这些来之不易的“私活”有着浓烈的喜剧效果。尽管从摄影师的叙述中得知,20世纪80年代苏联入侵以前,坎大哈自古以来就有着悠久的歌舞表演文化传统,在传统“甜蜜东方生活”的定义里,男人像女人一样极尽打扮之能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里的男人对待其个人形象的方式似乎还是太独特了,比如用墨线勾画眼线、用彩色指甲油涂脚趾甲(心情好顺便也涂一下手指甲),有时还染发(所以在街上不时会出现一个肃穆的老人,却蓄着满脸朋克般橘红色的长胡须)。并且,由于娱乐产业的相对落后,电影剧照的“无瑕”造型对其“美观”有着巨大影响,不过由于物质技术条件的匮乏和限制(那时坎大哈拍摄的照片很多都必须送到巴基斯坦的快照店才能冲印出来,然后又发回坎大哈的相馆给照片修描上色),所以这些肖像都过份艳俗地具有一种电影默片时期的剧照肖像效果。
在这里的大部分肖像照中,这些画着浓眼线蓄着大胡须的男人大多都没有表情,他们或独自举着一束塑料花(有时也拿着武器)站在破落的瑞士风景背景前,或两三人兄弟般地坐在西方中产阶级大宅院布景前拿着武器比划着对射。他们的表情装束和动作,似乎如他们的人生一般,和背景中的西方文明格格不入。这些来自巴基斯坦难民营的孤儿们或许永远不能够停止呼喊反美口号,但是我觉得他们既然肯站立于这些瑞士农舍、现代化摩天楼海报之前,其内心在很大部分认同了海报内容所象征的现代西方生活舒适与便利。
收入本书的大部分肖像是坎大哈的塔利班武装被击溃前一个月所拍摄的,不过待这些肖像被冲洗修描完毕以后,时局早已物是人非了。所以相馆的老板很高兴能够把这些没人要的玩意转卖给摄影师,因为这些相片的主人“他们早都不知死哪儿去了”(Most of them are dead anyway)。也许有人在这些肖像里看到了塔利班亡命徒的矛盾和伪善,但我更愿意看到其中所透露出的一丝人性。只是这一丝人性,同这些塔利班战士的人生一起,已被极端真理(al-qaeda)所绑架,渐行渐远。
本文由作者笔名:小小评论家 于 2023-03-26 10:48:29发表在本站,文章来源于网络,内容仅供娱乐参考,不能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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